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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种后宫叫德妃_阿琐【完结】(768)

  胤禛愣住,他刚刚显然失言,可他不信弟弟是那种刁钻抠词眼的人,果然见十四一脸正色,继续道:“现在没有太子了,谁有那心思都不算错。可是四哥,能者居上,您若真心想替代皇阿玛,就别叫兄弟们赶上了。包括我。”

  兄弟俩一个站着,一个跪着,互相对视着不言语。

  十四年少气盛,浑身都是光芒,百姓家常说,老大傻老二jīng,胤禛是兄长,十四比他小了近十岁,弟弟看着自己走过的路成长,自己的长处、短处都在他眼睛里。做小的但凡聪明些,就不会重复大的犯过的错误,十四是个聪明人,甚至比许多聪明人还要聪明。

  是啊,当然包括他。

  那么多皇子阿哥,凭什么就是他四阿哥继承大位,不过是皇额娘一人的意志,不过是他自己的抱负和理想,怎么就仿佛天下已经是他的了?那么多的弟弟渐渐长大,谁也不比谁差,他得意什么,又自以为是什么?

  心里正迷茫时,忽然听身后太监在说:“德妃娘娘吩咐,去永和宫取些东西。”胤禛忽然一个激灵,想起额娘对他的嘱咐:这江山是皇阿玛一人的,他是臣是子,仅此而已。想到这一句,胤禛豁然开朗,垂首与弟弟道:“你我,别忘了本分。”

  撂下这话,四阿哥扬长而去,留下弟弟一个人跪在门外,眼瞧着门前有人进进出出,谁也不敢来和十四阿哥说句话,大晌午的太阳直直地晒下来,幸不是在酷暑时节,但一清早起来听政,又经历那一阵动dàng,十四还被摔得肩膀脱臼,虽然没大事,但又累又饿浑身都疼,终于跪不住,一屁股坐了下去。

  可却像是有人看着他似的,他才坐下不久,就见宫女们拥簇着母亲从门内走出来,胤禵心里一慌,赶紧又跪好了。

  宫女们拥簇娘娘到十四阿哥跟前,便识趣地退开,留环chūn一人跟在边上,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主子,生怕母子起冲突,怕十四阿哥再把娘娘气着了。

  “额……”胤禵刚要开口,却见母亲扬手劈下来,眼看着巴掌要扇在脸上,母亲却收住了手,缓缓垂下,冷声道,“我打你做什么,你不是小孩子了。”

  “额娘。”

  “你皇阿玛醒了,他不想见你,也不要你跪在这里,你可以走了。”岚琪痛心不已,说罢扶着环chūn要转身,却被胤禵拽着褂子衣摆,不让她走,口中求,“额娘,您告诉皇阿玛,儿子不是故意气他的,当时当刻我是糊涂了,额娘,我是真的糊涂了。”

  岚琪转过脸,俯视着儿子,冷静地说:“你必然不是故意气他,额娘信,皇阿玛也信,可是儿子,你糊涂吗?”

  胤禵神qíng发紧,眼睛通红。

  岚琪又问:“你在木兰围场做了什么?”胤禵紧紧抿着嘴,岚琪再问,“你挺身而出为你八哥辩护时,你真的糊涂吗?”

  “额娘,我。”

  “儿子,有些话额娘疏忽了,总把你当小孩子,不曾好好教导过你,是额娘的错。”岚琪伸出手,盖在儿子的脑门上道,“儿子,额娘常说,做你想做的事,到如今,额娘还是那句话。可是儿子,别忘了你的本分,别忘了这才是这江山的主子。”

  胤禵身上的气势弱了,直挺挺地跪在那里,母亲临走时,又嘱咐他离去,待众人拥簇德妃娘娘返回门内,便有太监来催他离开,催了几次不得果,梁总管亲自跑出来,苦口婆心地说:“十四阿哥,您走吧,万岁爷气成那样,您再把娘娘气出个好歹来,要怎么收场?”

  几番劝说,又拉拉扯扯,终于把十四阿哥送走了,梁总管折回内殿来复命时,惊见德妃娘娘跪在龙榻边,他一时呆了不知怎么开口,却听皇帝吩咐:“把娘娘搀扶起来。”

  岚琪抬起脸,泪珠子就滚下来,梁总管上前搀扶起娘娘,把她送到chuáng塌边,轻声道了句:“十四阿哥已经离了。”便立刻退开。

  玄烨伸出手抚摸她的脸颊,泪水化开了脂粉,他失笑:“你还有心思,出门前化个妆?”

  脂粉散开,露出岚琪本来的肌肤,那才是原原本本的她,玄烨轻轻触摸了几下,道:“还是和从前一样,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停了停,再道,“养不教父之过,你就不要再伤心,反像在说朕的不是,连你都要来数落朕?”

  两人的手不知不觉jiāo叠在一起,岚琪道:“他们的事,我不想管,只要你好起来。”

  玄烨笑:“朕没有病。”

  岚琪道:“有没有病,怎么养,几时能动弹能上朝,吃什么喝什么,每天睡多久,往后一概都是我说了算。你就别脑筋了,有本事,现在就起来走出去,没本事,就老实点。”

  玄烨哭笑不得:“朕都这样了,还要受你的气?”

  岚琪却说:“从前你不肯歇息,太皇太后动了怒你才老实,每每病了都是我来伺候你,如今太皇太后不在,没人管得住你了,自然是我继承太皇太后的意思,皇上只管听着就是了。”

  玄烨别过脸去:“不要闹了,朕哪儿有时间歇着。”

  岚琪道:“既然儿子们那么不争气,你安心拖垮了自己的身子,把江山留给他们?你只能硬朗起来,再扛着这江山几十年才好。”

  ☆、872聪明反被聪明误(四更到

  玄烨无声地听着,岚琪再道:“既然这江山你还丢不开手,就硬硬朗朗地扛下去。你扛一日,我伺候一日你,就是外头翻了天,只要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

  “朕总要走的。”玄烨苦笑。经过这几番折腾,自知年近六十,身体大不如前,他励jīng图治几十年早是积劳成疾,本该在保养的时候,却出了这么大的事。哪怕都在他的谋算下,真的到了眼门前,还是会忍不住动怒动气,今天眼瞧着十四冲出来袒护老八,他真真是气蒙了,一直以来,总觉得看不透八阿哥,现在才发现,他看不透的是十四。

  “你走了我也不怕。”岚琪为他掖好被子,眼角还悬着泪珠,却温柔地笑着说,“碧落huáng泉,生死相随,你这一辈子,是注定做不了孤家寡人的。”

  玄烨虚弱地笑着:“这辈子算是在你手里了。”

  岚琪道:“怎么着,还打算找别人?”

  说的,自然是玩笑话,她哄着玄烨早些睡过去,两人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不急在眼下,等好容易听见皇帝微微的鼾声,岚琪到外间来喝口茶,梁总管悄悄走进来,轻声道:“娘娘,良妃娘娘要上吊呢,八贝勒和八福晋,已经进宫了。”

  岚琪漠然看着梁总管,梁总管也该是知道底细的,怪不得神qíng那么纠结,岚琪心里也不知是该发笑还是恼怒,良妃真是为达目的无所不为。她这样闹,瞧着是为了证明自己和儿子的清白,却不知是故意把丑事闹大,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八阿哥居心不轨有谋权篡位的野心,八阿哥便是顾得了眼门前,又怎么向全天下的人澄清。

  “让他们去吧,八阿哥和福晋也不能在宫里久留,天黑就该走了,反正良妃不会自裁,这点都可以放心。”岚琪搁下茶杯,往里间看了眼,又吩咐梁总管,“外头有什么事,你不要急着告诉皇上,进来说话的时候,要看这些眼色,不能再让皇上受刺激。”

  梁公公答应,反求岚琪:“不如奴才都先告诉娘娘,娘娘看着传给万岁爷?”

  岚琪摇头:“我只是来伺候皇上的,那些事不该我cha一手。”

  说话间听得里头有动静,生怕玄烨被惊醒,赶紧进去,梁总管轻轻一叹退到外头,他如今也有年纪了,想想师傅经历了两朝,也不知他这辈子有没有那个命。如今想来,师傅之所以选择去守灵然后默默而终,果真是知道太多的事,连活着都是一种错,他如今变成了第二个师傅,将来知道太多的他,又该何去何从?

  正好有徒弟过来,紧张兮兮地说:“奴才听说,外头那些大臣们,正要合力递折子来保八贝勒清白,八贝勒年纪轻轻,在大臣里倒是德高望重了。”

  梁总管皱眉头,呵斥徒弟们不要乱打听,可自己却叹气:“这事儿,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

  果真,眼下这局面,对八阿哥虽然不利,可八阿哥早不是个简简单单的皇子,一则他在朝堂中吃得开,二则那些聚在他身后的文武大臣,既然早就表明立场拥簇八贝勒,现下出了这种事,想撇gān净很难,只有抗争到底,为八阿哥保住清白,也只有这样他们的仕途才有将来可谈,不然八阿哥倒下,他们都完了。

  关乎这一点,胤禩自己心里也很清楚,随着朝堂里的势力一批又一批的更替,他已在不是随便谁可以轻易撼动的地位,若与其他皇子背后的势力对抗,他心中有数,几乎胜券在握。可现在,他是在与皇权对抗,是皇帝直接问罪于他,他只能把自己放到最低处,与皇权抗衡只有两个结果,胜者昌,败者亡。眼下他没有十成的把握可以颠覆父亲的皇权,他只有夹起尾巴收敛光芒,做个老实的阿哥。

  可胤禩不知道的,是他眼下真正的处境,皇帝也好,生母也罢,他只是他们手里的一枚棋子,亲娘是要让长chūn宫万劫不复,而皇帝只要他做皇权过渡中的箭靶子,好事儿没他的份儿,坏,倒也坏不到哪里去。

  此刻延禧宫里,被“救下来”的良妃奄奄一息地靠在chuáng塌边,她不想对儿子媳妇说什么话,就只有继续“装死”了,丸药的事显然是她利用了儿媳妇的好心。可在她的立场,做这种事原本很寻常,她想固宠,想得到皇帝的欢心,借花献佛地讨好皇帝,说到哪儿都不算错,可偏偏丸药出了错,追究责任,终归还在八福晋身上。

  八福晋是根本不懂这丸药实则凶猛如虎láng,她甚至偷偷给胤禩用过,每次用过后房中事都非比寻常,每每想到他们和好如初的那晚丈夫冷漠的背影,她就控制不住自己。

  尝过一次甜头后,就好几次偶尔偷偷在丈夫的茶水里下药,的确是一夜一夜地满足了自己,还弄出了毛氏那个肚子,但如今突然被告知这是要掏空人身子的东西,想到一切祸端从她而起,她才是真正后悔得,想要上吊的那个人。

  八福晋从进门起就一直哭,哭到后来就傻傻地发呆,胤禩守在母亲身边一直不说话,妻子怎么自责请罪,他都无动于衷,直到天色将黑时,他们不得不离宫,他才起身对妻子道:“我们走吧,明日再来侍奉额娘,我若是不得空,你就进来守着。事已至此,你初心没有恶意,我怪你做什么,便是皇阿玛问下来,我也还是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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