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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种后宫叫德妃_阿琐【完结】(843)

  玄烨却笑悠悠,jīng神比昨日还好,吩咐:“让隆科多和马齐进来。”

  果然,他们早就等在外头了,像是和皇帝约定好了的,半个多时辰后出来,马齐红着眼睛,隆科多也闷声不语,马齐则请岚琪:“娘娘,万岁爷请您进去。”

  岚琪回眸看了眼佟贵妃几人,贵妃只是笑:“什么时候了,要紧的是万岁爷高兴。”

  进了房内,玄烨依旧在那儿躺着,他很固执,坚决不肯出门,不愿让其他大臣其他人看到他衰老的样子,他说他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是朝廷和皇室的支柱,支柱不能摇摇晃晃让人不安,要么就轰然倒塌,另有支柱再撑起一片天。

  玄烨说:“你把窗打开,让朕看看飘雪。”

  岚琪取来厚毯子给他盖上,才稍稍开了一条fèng,玄烨嘀咕:“这能看得到什么?”

  “瞧瞧就行了,你就不心疼我冷?”岚琪坐回来,把手塞进他的掌心,“给我捂着点。”

  玄烨点头,双手捧起她的手,可是他太虚弱了,身上没有一点热气,只能感觉到岚琪的手是暖的,一点点暖进他的心。

  “你啊。”玄烨道,“我走了之后,要好好的,千万不要追着朕来,朕可不等你的。”

  岚琪心头一紧,垂首道:“你不要我了?我可说过,碧落huáng泉生死相随”

  玄烨笑:“听话,孩子们会需要你,你要想皇祖母辅佐我那样,辅佐……”

  岚琪点头:“我听话,你说什么我都听。可是你要等等我,你不在路上等我,我会迷路会害怕。”

  玄烨笑出声,抚摸着她的手背,道:“你不要来得太早,朕还想逍遥逍遥。”

  岚琪却抽出手,在他俩上拧了把,gān瘦的皮ròu叫人心痛,她笑着说:“休想,绝不让你逍遥?”

  两人脸凑得很近,玄烨眯眼笑着说:“再近些,让我亲亲。”

  轻轻的一啄,又一啄,岚琪竟然脸红了,埋首在他的肩头,笑道:“老不正经,我一脸褶子了,还有什么可亲的。”她感觉到玄烨的手在抚摸自己的背脊,一下一下轻柔地爱抚着,岚琪刚想笑,却感觉到背上的一下抚摸力气骤然变小,滑下去后就再也没抬起来,她愣住,想要开口,可心堵着嗓子眼说不出话,好半天才哽咽出一声:“玄烨?”

  “嗯……”很轻很轻的一声,钻进她的耳朵,怀里的人仿佛用最后的力气来回应,那一声之后,生命骤然散去,岚琪只是轻轻站起身,玄烨的身体就歪过去了。

  耳边有轰隆声,岚琪感觉自己已经脱离世外,她下意识地把玄烨放平,把他的辫子整齐地摆在枕边,轻轻盖上锦被,将炕上的一切收拾得整洁而体面,俯下身,吻了再无声息的人,含笑摸过他安宁的脸颊,呢喃一声:“等我。”便起身到门外,唤太医进来。

  太医进去了、马齐和隆科多也进去了,佟贵妃、和妃进去,胤禛胤祥、三阿哥五阿哥都进去了,一盏茶的功夫,安静的清溪书屋被哭声淹没,安静的畅chūn园顿时陷入一片哀痛。

  外头飘着雪,岚琪把玄烨留给了他们,径直就朝门外去,环chūn惊慌失措地赶过来,哭着问:“主子,您要去哪儿?”

  岚琪平静地说:“收拾东西,回紫禁城,回永和宫。”

  环chūn见主子一滴眼泪也没有,吓得不知怎么好,苦劝着:“娘娘,您到边上缓一缓,别急着……”

  岚琪却镇定地说:“先帝发丧,新君即位,所有的事都不能拖,要快一些,再快一些。”

  此时里头有人奔出来,跪请德妃娘娘道:“隆科多和马齐大人就要宣布先帝遗诏,请德妃娘娘进去。”

  岚琪晃了晃脑袋,转身继续往风雪里走,只隐约飘过来一句:“我不想听。”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爱新觉罗玄烨,驾崩。

  ☆、966冷漠的太后(还有更新

  丧钟在紫禁城响起时,惠妃正在长chūn宫的屋檐下看雪,轰隆隆震慑心魄的钟声响起,她愣了神,问身边宫女:“什么声儿?”

  那宫女已是脸色苍白,倏地跪下去,哭道:“娘娘,怕是万岁爷崩了。”

  是啊,这是丧钟,太皇太后去世时,响彻皇城的丧钟也如此摧心肝,惠妃没想到,皇帝走在了她的前头。她们姐妹曾说,有福气的才能走在皇帝前面,她这辈子注定是无福的。

  这本该举国哀痛的时刻,惠妃竟狰狞地笑起来,笑得一众太监宫女都吓得以为娘娘疯了,可她笑着笑着就顺着门柱跌了下去,眼泪已是决堤而出,仿佛这一辈子,都没有哭得这么撕心裂肺。

  翊坤宫里,养病的宜妃听见丧钟时,咋咋呼呼了一辈子的她,却只是呆呆地流泪,桃红伏在榻边劝她节哀,却听主子喃喃自语:“我是不是输给她了,我这辈子就没赢过她是不是,她也从来没把我当回事吧?桃红,现在谁做皇帝了,是咱们胤禟吗?”

  大行皇帝驾崩当天的傍晚,就从畅chūn园被移回紫禁城发丧,园内妃嫔皇子皇孙皆随行回宫,是自太皇太后去世后,清廷又一件震撼朝野和外邦的大事。而在畅chūn园内,马齐和隆科多已经联名颁布了遗诏,皇帝早在不豫之前,就已留下遗命,更在乾清宫内发现满文和蒙语的诏书,诏书内容一致,皆是先帝传位于皇四子胤禛。

  新帝当天继位,传召抚远大将军胤禵回京奔丧,命八阿哥胤禩、十三阿哥胤祥和马齐、隆科多为总理事务大臣。

  众人哀痛yù绝时,连胤禩都没想到,新帝会一上来就启用他。他是被先帝撂下好多年的人,甚至在临终前还暗讽他觊觎皇位窥探皇帝健康的事,被要求在家安养,换言之就是软禁,可如今新帝“不计前嫌”地启用他,胤禩心里震撼了没多久,就明白过来,新帝是要安抚人心,他若不领qíng,就是他的错了。

  而新帝既已继位,大行皇帝留下的后宫妃嫔,也要有所归属。永和宫德妃以新帝生母之尊,被尊为皇太后,皇帝拟上徽号为仁寿,旨意传到永和宫时,太后却已病体为由,暂不接受君臣后宫的叩拜。外面的人纷纷揣测太后这般态度是为了什么,但永和宫里,岚琪只是想安静地一个人呆着,这一辈子在皇室里周旋,她早就累了。

  阖宫缟素,先帝身后事之隆重,几乎举全国之力。而太后虽不愿接受文武朝拜,但先帝之事,事必躬亲,每日哭灵焚香,皆拖着病体前往,只是一提起皇子皇孙、宗亲子弟要来叩拜,她就说要回去了。

  毓溪以雍亲王嫡福晋的身份,随君入主坤宁宫,尚未行皇后册封大典,但皇帝已许皇后之尊,出入宫闱,周边一声声“皇后娘娘”,总让她很恍惚。还记得孝懿皇后临终前对她说,她将来是要做皇后的人,可如今真的成了皇后,她却有些茫然了。突然之间,她就是国母,她所负担的,再不是王府或圆明园这么点大的家,整个皇宫,乃至整个国家,都在她和胤禛的肩上。

  宫里的事,先帝身后事,都有规矩可循,乱不了,毓溪小心翼翼地带着琳格格应对,只好安排妯娌和小姑子们去永和宫照顾太后。孩子们虽然都伤心,小宸儿更是哭晕过好几次,但终归还念着年迈的母亲,自从岚琪回到永和宫后,她们轮班来相陪,好像就怕她出什么事似的,到后来还是岚琪赶她们走,说她会好好的,若要想不开,在畅chūn园就随君而去了。

  母亲再三说想要清静,胤禛不得已,不让人再来照顾,永和宫里冷冷清清,只有皇帝偶尔会去看望一眼。

  那一日,诚亲王胤祉上奏,为尊新君,以避帝讳,将诸皇子名中“胤”字改为“允”字,皇帝恩准。而京外传来消息,大将军王带兵回京,距离京城还有十来天的路,有大臣上言要皇帝降旨命大将军王将兵马原地停留,大将军只身入京即可。

  胤禛思量了半天后,却下旨意,让十四把兵马留在京城外就好。

  从启用八阿哥,到让十四阿哥把兵马带到城下,新君的胸怀可见一斑,虽然有传言先帝遗诏颁得不够光明正大,清溪书屋里有许多说不清的事,可新君的态度摆在那儿,他是堂堂正正继承帝位,不怕有人不服。

  但十四阿哥之前受先帝何种恩宠待遇,以帝王亲征的尊荣带兵出征的事,世人都看在眼里,如今依旧记忆清晰,可世易时移,四阿哥已经是帝王,不知十四阿哥奔丧而来,是何种心qíng。

  转眼已是隆冬腊月,腊八这一天,本是每年宫里都会热闹的日子,今年轻悄悄的,白皑皑的皇城里,连一点笑声也听不见。一清早,岚琪照旧往先帝梓宫去哭灵焚香,但虽说哭灵,从玄烨驾崩那天到如今,她一滴眼泪都没掉过,她哭不出来,她也想哭来着,可就是哭不出来。

  贵太妃、荣太妃、和太妃都随行侍立,惠太妃称病未参加过先帝身后任何仪式,因太后和皇帝不计较,旁人也不敢多嘴,每日照旧焚香行礼,简单说几句话便要散了的。

  这天宜太妃姗姗来迟,她每日称病坐四人软榻,太后和皇帝都念她年迈而默许,可昨晚和九阿哥相见不欢而散,全因她既不想搬去宁寿宫和其他妃嫔聚居,又不想去儿子的府邸,想要守着她的翊坤宫,结果被胤禟指责异想天开,憋了一晚上的气,再来祭拜先帝,满腹的怨怼委屈,直觉得是玄烨对不起她,是乌雅岚琪,是所有的人都对不起她。

  负气的郭络罗氏,被怨恨冲昏了头脑,太后才刚刚叩拜起身,众太妃、妃嫔、福晋罗列其后,宜太妃竟晃晃悠悠直冲向前,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用肩膀一撞,把岚琪撞开了。

  毓溪和宫女们慌忙搀扶住太后,可宜妃像没看到似的,只管扑到灵前大哭,哭先帝丢下她不管,哭她受了委屈无人做主,可她哭得再可怜,别人也生不出同qíng心,岚琪面无表qíng地准备要回去,抬头却见胤禛站在了门前。众人随着太后的目光看到皇帝,都慌得纷纷跪下了。

  谁也没想到,新君会当众斥责宜太妃目中无人,勒令人将宜太妃送入宁寿宫软禁,那一下闹得很难看,可乱哄哄的哭声喊声里,岚琪仍旧毫不在意地离开了。

  回到永和宫,换下衣裳歇着,岚琪靠在明窗前看外头零星飘舞的雪花,环chūn捧着食盒过来,轻声道:“永安寺呈送的腊八粥,主子要不要进一些?皇后娘娘那儿,还有其他娘娘、福晋那里,奴婢都安排下了。”

  岚琪转眸看她,想起做宫女时,和盼夏同chuáng而卧说腊八粥的事,不禁微微一笑道:“盼夏喜欢吃,你送去钟粹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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