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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一个人爱我如生命_舒仪/下午茶【完结】(10)

  “好了好了。”他放柔了声音,“甭管闲事了,她的事儿你管不了。千万也别去问她,彭维维的脾气,是属山东驴子的,赶着不走打着倒退,越说越来劲。她要胡来你就让她胡来,你使劲晾着她,晾够了她自己就找台阶下了,听见没有?”

  我闭紧嘴唇不肯接他的茬。

  于是他换了话题:“你吃饭了没有?”

  “没有。”

  “出来吃,我请你。”

  “不想出去,谢谢你了,再见!”,不等他回答,我就匆匆放下电话。

  在黑暗又闷坐了很久,心口象压着一块磨盘,按一按就隐隐作痛,却找不到这块心病照应在什么地方。

  糙糙洗完澡,正裹着头发收拾浴室,便听到有人敲门。我以为又是查验身份的警察,特意检查了一下防盗链,才小心错开一条门fèng。门一开,我不禁大吃一惊,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视。

  门外站着的,居然是孙嘉遇。

  我隔着门fèng说:“维维不在。”

  “我知道。”他抬脚撑住门板,将手里拎着的纸袋,对着门fèng晃了晃:“我是来找你的,送外卖。”

  孙嘉遇带来的,竟是牛ròu圆白菜馅的饺子。

  没有在国外呆过的人,大概很难想象常年旅居者对中国食物的刻骨思念。我才出来半年,就已经熬不住了。经常会在梦里走进北京的餐馆,奢侈地点上一桌炒菜,不过很多次,都是菜未进口,人就流着口水醒了。

  奥德萨有中餐馆,但价格昂贵暂且不说,颜色香气固然无法奢望,可连味道也是怪怪的,完全徒具其表。

  有这些背景,也就不难想象,我见到那一饭盒圆胖饱满的雪白饺子,是如何垂涎yù滴。我没能忍住嘴馋,几十个饺子把我给卖了。

  我放他进屋。

  “有点凉了,你们有煎锅吧?热一热再吃。”他熟门熟路地摸进厨房。

  我赶紧跟进去,从他手里抢过锅铲,“我来我来,你吃了吗?”

  “你打电话的时候,刚刚吃完。”他退到厨房门口,“有个乌克兰朋友,最近忽然迷上了中国食文化,我们就都成了她家的食物处理机。”

  “哦,那多好。”我顾不上多说,只胡乱应着。煎锅里滋滋作响的饺子,在鼻子尖底下散发着诱惑的香气,已经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

  锅铲上的水珠不小心落进热油中,嘭一声炸开了,其中一两滴落在手背上,不是很痛,却吓人一跳,我尖叫一声退后两步。

  “真笨!”他抢着盖上锅盖,“还是我来吧。”

  “不用不用……”我跳脚,“快快,围裙帮我拿过来。”

  他取过围裙征询:“系上?”

  “嗯。”我边翻饺子边点头。

  他略微低下头,将围裙绕到前面,拦腰打了个结。但他的手在我腰间停留的时间,实在太长了点,我才觉得不妥,正要开口抗议,他的人已凑近,声音就在耳边:“你的腰真细。”

  或许是呼吸,或许是他的嘴唇,轻轻擦过我的耳廓。我浑身一哆嗦,锅铲差点儿失手落地。

  他轻笑,放开手,居然施施然出了厨房,隔着房门撂过来一句话:“别傻站着了,再不出锅就糊了。”

  饺子味道还真不错,就是圆白菜有点软,大概是焯水焯得火候过了,口感不那么清慡gān脆。

  “慢点儿,小心别烫着,好吃吗?”

  “好吃。”我一边往嘴里填着饺子一边意犹未尽地叹气,“什么时候再吃一顿猪ròu白菜馅的?我快要想疯了!”

  都说人离乡则贱,物却以稀为贵。国内几毛一斤的大白菜,到了这儿就变成稀罕物,平日难得一见。

  他坐在对面含笑看着我,眼神却有些奇怪,像是想起了什么久远的往事,有点柔软,也有点恍惚。听到我的奢想,方回过神,伸手在我脑门上弹个爆栗,“你这小妞儿,怎么这么事儿啊?”

  我扭头躲开了,只是闷头吃,心里颇有些瞧不起自己。如果我够义气,明白了自己想知道的,应该立刻站起来与他划清界限。可是维维黯然的神色还在眼前,我却没事人似的,竟和这个男人同在一个屋檐下,娓娓而谈闲话家常,是不是有点无耻?

  “圣诞节准备去哪儿玩儿?”他问我。

  我嘴里塞着饺子,半天说不出话,好容易咽下去,才回答:“哪儿也不去。节后我要考试,在家复习功课。”

  奥德萨音乐学院预科生入系的淘汰率,一向高得惊人,我一点儿都不敢懈怠。

  “嚯嚯嚯……”他显然不相信,“那些学生我见得多了,哪一个不是拿着家里的钱胡造?有几个真正用功的?”

  “我跟他们不一样。”我闷闷地说。

  当年高考失利,对我是个沉重的打击。从小到大生活在赞誉中,走路一直都是抬着下巴的,一心以为自己是哈斯姬尔在世。没想到一跤栽在高考上,接到成绩那一刻,想死的心都有了。(注:哈斯姬尔,罗马尼亚著名女钢琴家)

  我用功,大半是为了重拾过去的骄傲。

  孙嘉遇笑笑,没再说什么,起身在屋里四处转悠,什么都拿起来看一看,特别地不见外。

  等我洗了碗从厨房出来,就见他拎着块硬纸板,正翻过来掉过去地摆弄。

  那快长条形硬纸板的背面,贴着一张标准的钢琴键位,平时不去学校的日子,我就用它练练指法,虽然简陋,但聊胜于无。

  “你就拿这个练琴?”他抬起头,一脸困惑。

  “嗯,怎么啦?”

  “为什么不在实物上练?”

  我瘪嘴:“琴房太贵了,我基本上都是周末去,周末半价。”

  半价一小时还要十五美金呢,简直是在抢钱,而且要提前一周预约。象我这样的预科生,想得到辅导教师的指点,更得另行付费。

  他心不在焉地“哦”一声,轻轻放下纸板,见我按着胃部一脸不慡,忍笑问:“撑着了?”

  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方才吃得太急没感觉,这会儿才感觉到实在吃多了,胃部象个铅球沉甸甸地往下坠。

  他乎撸我的头发,哈哈大笑:“真是,又没人和你抢,吃不了你留下顿啊!”

  我拨开他的手,翻个白眼给他,勉qiáng维持着色厉内荏的表象,其实觉得自己特别没出息。

  “我陪你出去散步消消食儿?”

  我没得选择,只能点头答应。

  离公寓不远就有个小公园,我们沿湖边慢慢溜达着,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白雪覆盖着脚下的糙地,糙还是绿的,上面结着冰碴,踩上去咔嚓作响。

  湖面上结了薄冰,映着路灯闪着微弱的光芒。湖边生长着成片的野玫瑰和山楂树,据说暮chūn的时候会开满丰润的花,浓烈的香气让人蛊惑,铁石心肠也会为之软化,但此刻看过去只有一片荒凉。

  我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裹得像个粽子,可还是冷,手指几乎僵硬。我脱下手套放在嘴边呵气。

  他握住我的手,放进他的大衣口袋里。隔着厚厚的手套,我依然能感受到他的体温。那种感觉难以形容,仿佛极致的xing感。

  后来的qíng景我有点迷糊,事后回忆起来,影影绰绰地总不象真的,象梦中的碎片。

  他转身轻轻抱住我,我忍不住开始发抖,想挣脱,以为他会吻我,但他没有,只是用嘴唇轻触着我的耳根。耳后颈部的皮肤象通了电一样阵阵发麻,如有一根细丝连着心脏,连带着心脏都频频抽紧。

  “Diorissimo,”他低声说,“你果然喜欢这一款。”

  是,CD其他款的香水,都太甜蜜或者太风qíng,并不适合我。只有Diorissimo纤细清冷,香味没有任何侵略xing。我悄悄睁开眼睛,他的侧影轮廓分明,嘴角的线条却是说不出的孩子气。

  忽然想起他孤零零站在警察局走廊时的样子,心里竟是一疼。

  他的嘴唇终于不由分说压了下来。我在昏乱中笨拙地配合着,并没有yù仙yù死的感觉,只是有点眩晕,可能因为缺氧。

  天色晦暗,路边的煤气灯一盏盏点燃,照得周围一片雪白。眼前是落得光秃秃的树杈,纵横jiāo错着伸向灰暗的天空,脸上有湿润的凉意,原来又下雪了。

  我把脸埋在他的胸前,耳边是清晰的心跳。原来他还有心,而且好好地呆在他的胸腔里,我暗暗叹口气。

  他解开我的衣领,从颈部一路吻下去,嘴唇摩擦着我的锁骨,如羽毛般轻轻掠过。灵魂渐渐出窍,飘向不知名的去处。万籁俱寂的地方,适合吸血伯爵的黑披风出没,柔弱的猎物心甘qíng愿成为他的受害者,在意乱qíng迷中幸福地沉沦,从此万劫不复。

  维维的影子忽然在眼前闪过,我打了个寒颤,如梦初醒,用力推开他。

  这个人,浑身上下如有魔障,一旦接近,意志力会被完全摧毁。

  “你怕什么?怕我吃了你?嗯?”他很意外。

  我看着他不肯说话,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滴溜溜打转。我的初吻,就这么没了!给了一个中国商人圈里有名的花心萝卜!

  他伸手抱我,“宝贝儿……”

  我再次推开他,撒腿跑了,全然不顾他在身后大声叫我的名字。

  家里出乎意料地有灯光。我用钥匙开了门,多日未见的维维坐在灯下,正弯腰给十根脚趾涂趾甲油,一种诡异的蓝紫色,看久了会眼睛痛。

  “赵玫,家里有人来过?”她抬起头问。

  我心虚得厉害,简直不敢看她:“没……是,同学来借琴谱。”

  维维并没有留意我的脸色,点点头,又去服侍她的趾甲。

  我松口气,也没敢问她这些日子去了哪里,蹑手蹑脚回自己房间,躺在chuáng上抚着嘴唇惆怅了很久。

  维维这次回家,原来只为了收拾换洗衣服。第二天一早,我默默地看着她把衣服扔进箱子,想起孙嘉遇的叮嘱,存了一肚子话却无论如何开不了口。

  最后她合上箱子盖,坐在我身边,熟练点起一支烟。

  我实在看不下去:“又抽烟又喝酒,你的声带会彻底完蛋。”

  她是学声乐的,声带一旦受伤,则是不可逆转的伤害,对一个声乐系的学生来说,就意味着一切结束。

  沉默片刻,维维冷冷地说:“谁在乎?”

  “你要去哪儿?”

  “利沃夫,滑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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