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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莎翁致敬_陆观澜【完结】(18)

  我垂下头,嘴角微微一牵,真是很讽刺,不是吗?

  但我继续保持微笑,“是啊。不过,G大太大了,好几万人,能相遇的概率实在太低。”我看着妙因,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轻轻地说,“不认识,很正常。”

  或者人生又何尝不是,时时刻刻,都宛如初相遇?

  我看到自己抱着教案的手,一直在微微颤抖着。

  但是看着他们,我一直在淡淡地礼貌地微笑。

  妙因看了看手表,略带歉意地说:“林汐,我们约好了朋友一块儿吃饭的,快要迟到了,不好意思……”

  我浅浅一笑,“没关系,别耽搁时间了,赶快去吧。”

  他看着我,有礼地向我颔首:“抱歉,先走一步。”

  “好的,再见。”我回礼。

  永远,永远,永远,不要再见。

  他动作轻柔地给童妙因打开车门,接着他看了我一眼,也坐了进去。

  车渐渐开远了。

  我收回目光,我昂起头,再昂起头。

  泪水流回到眼眶中,心就不会那么痛。

  古人说得很对——哀,莫大于心死。

  又或者,七年来,萌芽、生长,而终将湮灭的那份哀伤,所等待的正是这样一个句点。

  于是,我一如既往地做着手头上大大小小的事qíng,留在教研室加班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学期刚开始,准备教案、讲稿、写提纲、做PPT,琐碎的事qíng实在太多了。

  只是从那天开始,秦子默经常等在我们教学楼下。

  每每童大美女都在大家善意的笑声中,娇羞无限地奔下楼去。

  除了我自己,没有任何人发现我的异常。

  或许,我也并没有太多异常的qíng绪。

  所以某天,又一次在楼下碰到他们的时候,我居然还可以自如地微笑。

  “嗨。”我愉快地跟他们打招呼。今天忙了一天,明后天都可以睡懒觉了,要不是因为晚上还有事,再加一个晚班我这一星期都可以高枕无忧。

  妙因朝我扬起声音:“林汐,今天晚上嘉湖公园有嘉年华会,跟我们一起去玩玩吧。”她抬头似是征询地看看秦子默。

  后者不动声色地瞥了我一眼,“当然没问题。不过,你要看看林老师自己的意思。”

  我轻快地笑,拨一下头发,“我才不去当你们的电灯泡呢,好好去玩吧。”顺便抬腕看一下手表,“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妙因恍然大悟,“怎么,主任又介绍你去相亲了?”

  我苦笑,谁说不是呢。举凡中华女xing,大学毕业还没有男朋友,一定是三十岁至七十岁亲戚朋友师长同事重点关心的对象。我上研究生期间已经深深体会到了,没想到刚到工作岗位,从第一天起,主任的热qíng,比起师母来,就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昨晚,系主任——那个热心然而不容忤逆的老太太,在我屡次三番推辞拒绝、变尽花样临阵脱逃之后,在电话里给我下了一个极其严厉的最后通牒:“林汐,这个人条件真的非常好,前面那几个根本没法比,你一定要见,不见是你的遗憾。如果这个还不成,我保证从此不再管你!”

  大有壮士断腕的悲壮和我不识明珠的慨叹。

  老太太脾气上来,可得罪不得,我无奈,“好吧,您安排吧。”

  于是,我今天就必须去赴鸿门宴。

  妙因同qíng地看着我,“你还真的必须要去呢,主任一吼,地都要抖三抖。”

  我点点头,“理解万岁。”

  有人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我。

  同事的男朋友而已。

  我挥手,作别。

  这顿饭吃得还算愉快,而且有意外之喜。

  照例,介绍一下彼此,介绍人功成身退,留下我们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不过,我压根就没听清楚,我只顾埋头吃。如果这种方式对我管用,早三年就有人天天给我画眉了。

  对面有人低低地笑。

  我横他一眼,没见过人吃饭啊,笑什么笑。

  说真的从坐下来到现在,我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他。

  一张娃娃脸,一双细细的笑眼——似曾相识。

  他朝我又一笑,居然有点促狭的样子,“嘿嘿,果然是你,我还就怕是同名同姓呢。”他像变脸似的,瞬间一副极其恐怖的表qíng,“如果唐同学知道我来跟你相亲,啧啧……”一副小生怕怕的样子。

  我记起来了,杨帆,唐少麟班上的同学,当年那个把下课跑来取笑我们当作每日一省的必修课的小男生。

  也是我研究生时代的亲亲室友——丁叮小姐的噩梦。

  我心里有了点数。这个人,借相亲之名大老远跑来见我,醉翁之意不在酒,简直是绝对的肯定的万无一失的。

  怪不得屡次被我拒绝见面,还如此锲而不舍。

  他还在津津乐道:“抗战也只要八年吧,你怎么就忍心这么折腾我们举世无双的唐同学呢?啧啧啧……”

  我举起手指,不慌不忙地晃了晃,轻轻说了两个字:“丁叮。”

  对面这个人立刻噤若寒蝉,而且还是一只浑身上下红得可疑的寒蝉。

  我满意地笑,Bingo,丁美女,果然是他的罩门。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想必有不少事先打好糙稿的jīng彩台词还没来得及慢慢铺陈就胎死腹中,滋味一定、十分、非常的不好受。

  半晌,他停止脸上变化莫测的色彩转换,恨恨地瞪着我,又过了半天,才对我说:“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慢条斯理地看着他,“你最好不要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

  以丁大美女一贯的伶牙俐齿,她口中的噩梦,能有什么好形容词,为了他的心脏安全起见,还是不知道为妙。不过,我当时就直觉他们会是一对欢喜冤家

  成人之美的事,我向来做得很gān脆。

  不知道为什么,心蓦地痛了一下。

  杨帆沮丧,“她搬家了,也换工作了,没有给我留任何联系方法。她是存心的,一定是。”说完,泄愤似的喝了一大口水。

  我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张纸,写下丁叮的地址和手机号码,递给他,“解铃还需系铃人,自己去找她吧。”

  我想,丁叮是不会怪我的。

  无视对面笑得有点痴呆的人,站起身来往外走,走了两步我回头一笑,“你不能怪她,毕竟对无意中夺走她初吻的人,她没有拿把刀往他身上捅几个窟窿,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不出意料听到杯盘落地的声音,我忍不住笑得开心——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唔,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一路心qíng颇佳地回到宿舍,走进大楼的一瞬间,我还是觉得身后有人。奇怪,怎么回事,最近总是疑神疑鬼的。

  我转身回头看,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树影在晃动。

  摇了摇头,我下定决心,过两天去拜拜佛求求签,据说C市南山寺的菩萨还是很灵的。拿出钥匙,我进了电梯。

  上了十楼,打开门,室内寂无一人。

  大姐又到上海探亲去了,说起她为jiāo通部门作的贡献,绝对是可歌可泣。

  洗了个澡,我擦gān头发,嗯,又长长了,过两天该去修剪一下。

  我打开电脑,好几天没上网了,又顺手打开MSN。

  一行字迫不及待跳出来:“林汐,林汐,月球呼叫地球。”

  我失笑,再一看,LION,那头狮子。

  我问:“这么长时间了,还在美国摸鱼呢?”

  飞快地有了回应:“嗯嗯嗯,乐不思蜀。”

  “那就别回来了,在那边好好找一个工作吧。”我漫不经心地打,“以后我失业了好去投奔你。”

  那边突然停了半天。我狐疑地看了又看,还以为网络断了。

  突然又跳出一行大大的字:“没良心的家伙,你就一点都不想我吗?”

  我笑,胡乱地打:“想死了想死了想死了。”

  那边发过来一个大大的笑脸,“嗯,不早了,好好睡觉,下次再聊。”

  飞快下线。

  我愕然,这个人还是这么不按牌理出牌。

  不禁又想起从前。

  当年……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唐大哥和木兰早已相偕去了新加坡。据说在那边已经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极像木兰,一大两小,想想就觉得恐怖,可怜的唐少麒。但于他而言,恐怕也是一种甘之如饴的甜蜜负担吧。

  我安然入睡。

  第二天一早,有人敲门。我一看表,才七点,不理,我要睡觉。敲门声很有耐心,一直持续。

  我无奈,我的起chuáng气一向十分惊人,何况是被敲醒的。火大地跑过去,“最好有什么天塌下来了不得的大事,否则……”

  拉开门,一看到来人,我的话陡然湮没。

  我擦擦眼,再擦擦眼,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赫然是那个应该在美国摸鱼的唐少麟,旁边还有两个洋鬼子,一男一女。

  第七章 峰回路转(1)

  自从G大小树林里那恍若南柯一梦的夜晚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秦子默——一次也没有。

  倒是沙沙,除了练琴排舞之外,偶尔还会粘在我身旁,跟我和唐少麟去上自修。

  她口中的秦子默,面临毕业,依然很忙,而且似乎身体一直微恙。

  我直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是我想了又想,最终什么也没问。

  我没有那个立场。

  面对单纯而快乐的沙沙,我总是有一种深重的罪恶感。

  我想,或许时间会冲淡我不应该拥有的一些qíng感……

  我的十八岁生日快到了。

  沙沙十分歉疚,小心翼翼地看着我,“汐汐,我刚好二十八号那天要在大礼堂彩排,对不起,晚上没有办法给你过生日了。”

  她的神qíng非常非常地懊恼。

  我心中一阵暖意,捏捏她小巧的鼻子,“没关系,小生日而已,你安心去排练,吃完晚饭我去看你彩排。”

  她感激地一笑。

  其实,我跟唐少麟早就约好了,和我们宿舍的小白兔、欢欢一起去吃个晚饭,然后大家再浩浩dàngdàng一起去给沙沙捧捧场打打气。

  她一直就是那个我们疼爱的小妹妹。

  不是没想过也许会碰到那个人,但是我别无选择,从一开始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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