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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莎翁致敬_陆观澜【完结】(45)

  我微笑,顽皮地把玩着他的手,突然间从滑上去的衣袖,又看到了那道疤痕。

  我有点心疼地轻轻触着,“还疼不疼?”

  “不疼。”

  我继续触摸着,“怎么伤的?”

  他不语,将头靠着我,又过了半天,才轻描淡写地说:“我去餐馆打工,挣生活费,有一次因为犯困,不小心割到的。”

  我心里微微一酸,还有些不解。我知道,他姨父姨母一直很疼他,怎么会……

  他仿佛察觉到我的疑惑,“我陆陆续续地把爸爸用我的名义存的钱,妈妈留给我的钱和姨父他们给我的生活费,都汇回来替我爸爸填补当年的亏空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记得小时候,我发高烧,我爸爸在另一个城市,他深更半夜冒着bào风雨往回赶,守了我整整三天三夜……后来我妈妈要带我走,他站在月台上,看着我走,哭得很伤心……他把钱,包括自己的工资,都为我存了起来……”

  他又顿了片刻,才慢慢地说:“其实那天,我原本是想,带你跟爸爸见过面之后,再找个机会,劝我爸爸自首的……”

  他紧紧地拥住我,低低地说:“那个时候,我就像传说里那个寻找青鸟的少年。我找了很久,我找到了你,我有了你……”

  “汐汐,我有了你……”

  他没有再说下去,我轻轻地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往事如风。

  一会儿之后,我睁开眼,下意识地我抬起头去,凝视着天边那颗最亮的星星。

  等到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看向子默,他也正在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然后俯过头来,在我耳边低语:“汐汐,想不想要天边那颗最亮最亮的星星?”

  一时间,我竟然有些恍惚,我几乎是有些失神般地点了点头。

  他的头更近地俯过来,他的呼吸,带着那种温暖的男xing馨香,近在咫尺地chuī拂过我的脸,他的眼睛,比天边最亮的那颗星星,还要更亮、更耀眼。他轻轻地生怕惊动我似的吻住我,他的眼睛,始终在我眼前亮着,灿若星辰。

  不知过了多久,他轻轻地放开我,然后他的唇,滑向我的耳边,“汐汐,看到了吗,最亮的那颗星星,这么多年来,自始至终都在我的眼睛里,”他拉过我的手,贴到他的胸前,“在我的心里。”

  他的头抵住我的头,他的鼻尖抵住我的鼻尖,“汐汐,你看到了吗?”

  我微微点头。

  那一夜,我们相互依偎着,在那个cao场上,坐了整整一夜。

  时光荏苒,匆匆一去不复返。

  一晃两年多过去了。

  其间,跟我qíng同姐妹的大姐,跳槽去了上海,终于跟老公团聚。

  五指禅神功,眼见绝迹江湖。

  临走前在站台上,她意味深长地抱了抱我,“林汐,珍惜现在。”

  我看着她含笑的眼神,心里一暖。

  聪明的大姐,从来不主动问我任何事的大姐,想必早已猜透所有的前因后果。

  妙因跟楚翰伟的故事似乎仍在慢慢继续。

  沙沙更是做了一个幸福的未来妈咪。

  一日我跟汪方陪她去做产检,沙沙进去后,我跟汪方坐在外面。

  闲聊一段之后,汪方突如其来地开口:“秦子默回国不久,在一次应酬中,他特意来找我,当时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我在苦追沙沙,”他平静地说,“其实当年在学校,我就认识他。而且隐约知道,沙沙喜欢过他,再说沙沙一直都不肯完全接受我,那时候说我一点都不灰心、沮丧,是不可能的。”

  汪方思索了一下:“秦子默跟我聊了很久,也开解了我很久,他说得很委婉,但说得很对,只要有诚心,只要尽力,又何须计较最后的结果?”他朝我浅浅一笑,“你知道他的个xing……”

  我微笑不语,我自然知道,这是他拐弯抹角表达关心和歉意的一种方式,否则以他从学生时代就出名的素来淡漠的奇怪个xing,决计不会主动找上汪方。

  他终究还是关心沙沙的。

  这一年的冬天,加拿大温哥华郊外,我跟子默来度假。除了詹姆斯在为qíng所困之余,时不时打国际长途来诉诉苦之外,我们生活得很平静。

  一日,子默工作之余,坐在壁炉前,拿着一叠报纸,有一搭没一搭地陪我一起看电视。

  我百无聊赖地转到一个覆盖北美的中文台,突然间心中一震。

  电视上放着一段录像,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在众人的热烈掌声中,正从主席台上接过一个奖杯。然后微笑着,从容淡定地用流利的英文致感谢词。

  是两年多来鲜少跟我联系,几乎断了所有音讯的唐少麟。

  不一会儿,镜头切换到演播室,是一家中文媒体在采访他。

  在电视屏幕上,坐在演播室里的那个成熟沉稳、仔细倾听主持人提出各种问题的男人,时不时地微笑着,或是简短地答上几句。

  最后那个看上去秀美然而言辞gān练的女主持人笑着抛出了一个问题:“唐教授,在我来采访您之前,我的很多朋友、同事、同学,”她眼底的笑意加深,“当然几乎全是女xing,委托我向您问一个问题……”

  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只是略略一怔,便微笑地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那就是像您这么事业有成的青年才俊,工作以外的个人生活一直十分低调。”主持人的语气略显忐忑,“今天借这样一个难得的机会,您能谈谈吗?”

  她的眼中露出一丝丝期盼。

  他仍然微笑,但语气温和而不失距离地说:“很抱歉,无可奉告,”他jiāo握双手,“因为至少目前,我仍然单身一人。”

  女主持人继续锲而不舍地问:“那么,我可不可以问一下……”

  他浅浅一笑,“可以,”他看了看手表,礼貌地说,“但抱歉,只能再问一个问题,因为待会儿,我还要去出席一个典礼。”

  女主持人试探地问:“那,您曾经爱过什么人吗?”

  我心里又是微微一震。

  他侧过头,似是思索了片刻,片刻之后,他缓缓地说:“是的,”他的脸庞开始柔和,“我曾经爱过一个女孩子。”

  我的眼前,渐渐开始模糊。

  主持人的声音中多了几分雀跃:“您能多谈谈吗?”

  “抱歉。”我又听到那个熟悉而磁xing的声音,他的声音安宁而平静,“我只能说,她会永远和我的青chūn、我的回忆同在。”

  女主持人又说了些什么,我听得不太清楚。

  我只听到在节目的最后,在主持人说完结束辞后,他开了口:“对不起,我能不能再多说一句话?”

  我抬起头去,下意识地擦了擦眼睛。

  我看到他的脸朝摄像机方向转了过来,他卸下了方才的庄重,眼睛里是暖暖的纯净的笑意。

  依然是当年那种坦然、温暖,而略带促狭的笑容。然后,我看到他轻快地几乎是调皮地眨了眨眼,“生日快乐!”

  我坐在地毯上,我微微一笑。

  少麟,你还记得今天是我的生日。

  又过了半天,我抬起头。子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地出去了。我随手关上电视。我一直回想着那个温暖的笑容。

  过了很久,我又几乎是下意识地打开电脑。我的电子邮箱里静静地躺着一封信,是少麟写来的,非常简短。

  汐汐:

  我会尽力追寻我的幸福。

  请一定记得,比我幸福。

  PS:生日快乐。

  少麟 于罗马

  我看着,微笑。

  我明了他的全部涵义。

  有朋若斯,夫复何求。

  唐少麟,这个人,这个名字,连同那段回忆,注定在我的生命中,占据着一个特殊的位置。

  过了一会儿之后,我起身,拉开门。一阵寒风迎面袭来,木屋外的走廊前,子默的身影,沐浴在温哥华的斜阳中。

  他背靠着廊前的木柱,看着远方,静静地抽着烟。

  我看着他的背影,我看着他若有所思的神qíng。

  我知道,他对少麟的歉疚,不会比我少,只是他一如既往地埋在心底最深处。

  我走了过去,“子默。”

  唔,天真的很冷,只穿着薄薄一件毛衣的我下意识搓了搓手。他回眸,微微一笑,迅速将烟掐灭。

  我用力瞪他,“又抽烟?”

  医生早就给他下过戒烟令。

  他妥协地对着我笑,“一点点。”

  我转身要走。他探出手,反身搂住我,顺势密密包住我冰冷的手。

  我挣扎了一下,挣脱不开,索xing埋头到他的胸前,赌气不看他。

  他好脾气地伸出手,揽住我。他的身上依然是那种好闻的馨香,带着淡淡的烟糙味。

  我心里一动,下意识地在他的毛衣上蹭了蹭,唔,好舒服。我又蹭了蹭,真的好舒服。

  一直以来,我都很喜欢那种在毛衣上蹭来蹭去的感觉,那是一种属于童年,属于阳光,属于家的感觉。

  只是,很多很多年来,都没有这样的回忆了。

  他的身体明显一僵,他的下巴摩挲着我的头发,哑哑地道:“汐汐……”

  他的声音有些奇怪,他的动作也有些奇怪。

  我伸出手去,有点担忧地摸了摸他的额头,“怎么啦,不舒服?”

  他轻轻地呻吟了一声。

  我凑近他,“到底怎么啦,唔……”

  我的唇被狠狠堵住了。

  他将我紧紧抵在木柱上,几乎是有些专横地撬开我的唇。他的唇、他的舌,趁势滑了进来。他的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势汹汹。他的手,也开始在我身上重重游移。

  院墙外,传来清脆的口哨声,还有夹杂着的笑声和鼓掌声。一定是那些每天傍晚准时路过的滑滑板的街头少年。

  我很窘,拼命推他,“子默,子默……”

  光天化日之下,很丢脸哎!

  他紧紧地拥住我,低低而模糊地说:“汐汐,今天晚上,一定是上弦月……”

  不远处的鼓掌声和口哨声越来越响亮,间或还夹杂着嘻嘻哈哈的笑闹声。

  我又是羞、又是窘,死命踩了他一脚,“子默!”

  他又是重重一声呻吟,没好气地抬起头来,“我亲自己的老婆,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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