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顾鸳人已经到了花园中央的凉亭,昭阳坐在亭子里,看着外头宫女一个接一个地踢着毽子,欢快地指手画脚:“站那边的,你快接住,动作快点,别让毽子掉下去了。”
顾鸳像个木头人站在一边,不好惊扰到公主的雅兴,只能跟着周边的人一起拍手,假装自己沉浸在小姑娘玩乐的气氛里,实则内心不以为然。
等到数到八十下,小宫女脚底一个打滑没有接住,毽子掉落在地,一脸无措地望着主子,昭阳挥了挥手,让她们退下,总算正眼看到了顾鸳,笑眯眯招手:“你可算来了,就等着你了。”
这话说得,好像顾鸳很重要,那为何昨天不见呢。
场面话,听听就行,别当真,前世活得最畅快最滋润的公主,又怎么可能真的天真无邪。
即便只有十四岁,也不能小觑。
昭阳拍拍身旁的石凳:“快来,陪我说说话。”
顾鸳不是奴才,没那么诚惶诚恐,恭恭敬敬道了一声谢殿下,便轻拂了裙摆施施然坐下。
昭阳双手托腮,一脸陶醉地看着美人一举一动,便觉自己没有选错人,就是什么都不做,这么瞧着桃花美人也是一种享受。
反倒顾鸳有些拘谨,被这位小公主看得浑身发毛,都有点怀疑这位公主是不是有什么不正常的癖好。
否则也不会出嫁那么多年,一个子嗣也没有,还主动给夫婿纳妾。
这种事不能想多,一多想更觉得忐忑。
“你知道我为何要宣你进宫吗?”
顾鸳还在想如何试探小公主,小公主倒是自己先问出来了。
“民女不是很懂,还望公主解惑。”
昭阳笑了,露出一口白牙:“因为你好看啊,就像那日的桃花,特别讨喜。”
这话说得太直,听着很真诚的夸赞,倒叫顾鸳愣了愣,不知回什么好了。
美人发呆也美,还好玩,昭阳眯眼笑得更欢:“你那日嘴皮子倒是挺利索的,今日为何哑巴了?”
这位小公主有看人出糗的恶趣味。
顾鸳调整心情,想了一下,直言不讳道:“公主说得句句在理,民女也想不到如何反驳。”
唯有狡辩的人,才能找到破绽。
这位公主说得太实在了,反而叫顾鸳有些无所适从。
昭阳一听哈哈大笑起来,拍桌说了一句有意思,便指着顾鸳道:“都是爽快人,那就不说暗话了,那日你去给我六哥送糖水,有何感想?”
感想?
吓死了有没有。
这位公主专挑不该说的说,换做寻常人家的闺女,早就被长辈锁屋里罚抄女则了。
顾鸳不太想惯这位天之骄女臭毛病,用正正经经的语气道:“那日民女并不知道六王爷身份,只想送完了糖水快些离开,后来六王爷出手救了我们顾家三姐妹,民女对他很是感激,伯祖父也有意郑重宴请王爷表示谢恩之情,怎奈王爷高风亮节,并未放在心上,叫我们更是钦佩王爷的仁义。”
戴高帽是必须的,小公主对这位六哥仰慕得很,两眼放光,听着津津有味。
顾鸳说完了,昭阳还在回味,自言自语道:“我六哥这么好,无论人品还是样貌都是顶尖的,这世上哪个女子配得上。”
是啊,没有配得上,所以最后当了孤家寡人,一个人玩去了。
这话不是顾鸳能接的,她沉默听着,不作回应。
但这会儿昭阳公主身边也只有一个她,明显不太想放过她的样子,捉着顾鸳又问:“若是将你许给我六哥做妾,你欢喜不?”
虽是用问的语气,但小公主看顾鸳的眼神,仿佛在说,你若敢摇一下头,就别想走出这里一步。
但做妾?
不可能的。
顾鸳前世做了一辈子的妾,敬谢不敏,不想不愿,打死也不要。
“便是妾,也得王爷自己愿意才成,又岂是他人说成就能成的。”
昭阳要笑不笑地盯着顾鸳:“你这话倒和媛姐姐说得有些像,你们这些女子惯会口是心非,心里明明想,嘴上偏不承认。”
不,别误会,她是真的不想。
但即便她说了,这位自以为是的小公主只会以为她矫情,所以顾鸳的回应也只能是笑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昭阳却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若连六哥你们都看不中,难道还真想成仙去找天上的男神仙不成?我都不敢想,你们又怎么可能。”
皇帝的女儿,龙女嘛,要成仙也是先紧着她。
这种时候,顾鸳就更要谨慎了,斟酌了措辞,缓缓道:“云乐县主和民女不一样,她跟六王爷必是般配的,只是女子面薄,不便直言,民女则只想找个身份地位对等的良人,和和乐乐过自己的小日子。”
立场还是要表明一下,免得小公主越想越过,真的以为她对长乐王有什么想法。
“你倒是想得明白,可我就是喜欢你这张脸,就是觉得六哥屋里该有你这么个人守着,你说怎么办?”
果然这世上的人不是年纪小就招人喜欢,顾南萍是,这位公主也是。
顾鸳笑着道:“可民女不想。”
公主也笑了:“你总会想的。”
说完,昭阳向后伸手,白芪拿出一本书递给她,她放到桌面上,下巴抬了抬:“读吧。”
所以,这是要她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