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公公久居深宫二十余载,前后服侍过五位主子,也算宫里头见多识广的老人了,见这少年模样有些生疏,但那眼睛那五官轮廓又仿佛似曾相识,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却不敢说出来。
直到少年郎先出了声:“多年不见,刘公公瞧着倒是矍铄。”
一句话挑明了两人是旧识,刘公公震惊之于,更有感动。
“六殿下,哦不,承蒙王爷记挂,老奴---”
“不知刘公公如今在何处当差?”
奚珣不耐烦听场面话,勒了勒缰绳从马上一跃而下。晃眼的工夫,高高长长的身形稳稳立在了刘公公面前,近距离欣赏下,那张完美得没有一点瑕疵的清俊面庞,便是女人见了都要忍不住羡慕。
就凭这容貌这气度,莫怪皇帝当年最喜此子,日日叫到身边亲自教导。可匪夷所思的是,待到六皇子年至十五,皇帝为其大办生辰,第二日下旨封王,便将这个看似最得宠的儿子打发去了封地,未经传召不得回京。
所谓帝心难测,过了四年依旧是个谜,恐怕连长乐王自己都有点蒙。
“刘公公是年纪大了,耳朵也不好使了?”
奚珣眯着眼睛,略显威严的神色像极了年轻时期英明睿智的皇帝,但五官又比皇帝生得好太多。
刘公公收敛心神,躬身道:“奴才如今在章玉宫淑妃娘娘手下当差,这次出宫是为送娘娘的族妹回府。”
奚珣对后妃和她们的亲眷毫无兴趣,闻言微微颔首,便不再逗留,大步往城门走。
坐在轿内的顾鸳屏气凝神,听到外头那清清朗朗的声音,不紧不慢却又掷地有声,可以想见说话之人是何等风采威仪。
时光交错,顾鸳恍恍惚惚,美少年和美大叔的身影交叠。
那时已到中年的他宽肩阔胸,板正健朗,威严霸气,叫人惶惶然不敢直视,便是匍匐在皇帝脚边,就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勇气。
人后手段更是可怕,磨人至极,为了瑭儿,她算是将八辈子积攥的勇气都拿出来了,可到最后仍是白费。
这么一回想,顾鸳情绪恹恹,胸口憋闷,呼吸更是不畅。
上天果然厚待美人,有模样有身段,更有安/邦治国之才,就是不知这一世,美绝帝都的长乐王能否继续心想事成。
毕竟她的轨迹已经发生改变,很多事情都有可能变得不一样,管他如何扶摇直上青天,反正她躲得远远不想招惹。
听到刘公公高喊起轿的声音,顾鸳才算松了一口气,小心掀开厚实的帷帽透透气。
却不想前头抬轿太监忽然一声叫起来,轿子往前斜倾咚地落地,纱帘也被风吹了起来。
龙行虎步的俊美儿郎牵马路过,两名高壮侍卫也同样牵马跟在后头,听到声响奚珣警觉似的瞥向轿子这边,一刹那宿命般的四目相对,又若无其事地各自移开了目光。
奚珣脚步迈得更大更快。
可惜了那双媚眼,眼尾上挑如丝般勾人,却长在了那样一张脸上。
还有就是——
她刚才转过去的那一眼,是在瞪!他!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多年后,该干的都干了,没干的也干了。
俏媳妇秋后算账:你是不是瞎,我都那样了你还坐怀不乱,是我丑?丑吗?谁丑?
美夫郎连哄带亲:我丑!我瞎!你美!瞪眼也美!
第4章 第 4 章
顾鸳显然惊到了,心跳如擂鼓,赶紧放下帷帽将自己重新遮严实。
“顾姑娘,你还好吧?有没有受伤?”
刘公公隔着帘子高声问询,顾鸳提着嗓子回:“我没事,外面有没有人受伤?”
“小兔崽子脚盘不稳,被个石子绊了,老奴已经训斥他了,你坐好,我们要重新起轿了。”
小太监任由大太监责骂,自己都是懵的,走得好好的,忽然就飞来一粒小石子打在他脚脖子上,他也委屈啊。
“烦劳各位公公了,当心脚下,不急的。”
顾鸳极有礼貌的表示感谢,嗓音又柔又甜,想的却是这般一颠一惊,她能不能安稳走出轿子都是未知。
几个太监听了耳朵舒服心里也熨帖,便如顾鸳所愿四平八稳慢了下来。
到了内城门,守备更为森严。即便皇子也不能携马入内,将由守备太监牵到马厩暂时安置,而随行侍卫人数也定死了,只能带两名。
奚珣早有准备,只叫了两名得力侍卫跟随,其余人员都留在驿馆,以待见机行事。
守门兵士不敢搜皇子的身,但皇子身后跟着两名随从就得仔细盘查了。尤其左边那满面虬须的高壮男子,双目锃亮,眼神犀利,习武之人的直觉判断,这汉子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
“你为何不落须,难不成藏了什么?”
负责搜身的兵士伸手就要往男人面上扯,肖瑭神色骤变,目光如刃冷冷刺向兵士,对方身子抖了抖,手僵住半空不敢动了。
一瞬间气氛变得诡异,奚珣出言道:“本王按照你们的规矩来,马给你们代养,兵器也由你们代管,手无寸铁地带着两名随扈进宫,难道还有何不妥之处?”
奚珣上挑一边嘴角似笑非笑,女人见了面红心跳神不守舍,男人看了则是另一种心慌。
长乐王是所有皇子里最早封王的一个,虽说也是最早被打发到封地的可怜孩子,可皇帝近年来做事越发随性,这回急召长乐王归京,保不齐改了主意要重用,目前局势不明,还是敬着些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