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稹眼中划过一抹暗色。
“为了给姑姑赔罪,我还寻了今年定州御贡的青梅酒,想来您应该喜欢。”
寒亭顿时眼睛一亮,却又强压着没表现出来。
谢稹从身后圆脸內监手中接过白瓷酒壶,轻轻搁在了桌上。
寒亭扫了那酒壶一眼,又错开目光去。
谢稹却又道了一句:“晚些时候姑姑尝尝,若是喜欢,我明日叫人拿上一些,一道与姑姑送回去。”
“当真?”
寒亭反而有些不信,他原本是极不愿她喝酒贪杯的。
谢稹却是露了一个笑来,“即使赔罪,自然要诚心,无有不应的。”
寒亭狐疑的看着他,之后又冷淡道:“既如此,你也是诚心一片,就放在那里吧。”
谢稹瞧她一眼,压住了心中的情绪,只微微躬身一礼:“多谢姑姑宽宏,那我便先告退了。”
寒亭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谢稹便转身离去,很快消失在茫茫白雪中。
晚间。
寒亭盯着那青梅酒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叫人将酒解了封,又将人都赶了出去,自己独自品尝美酒。
澄澈的酒液倒入细腻的白瓷酒盏中,散发出清淡微甜的酒香。
寒亭最喜这梅子酿的酒,入口绵软清甜,又带着酒的清冽微涩,醉人至极。
行吧,就冲着这酒,就不和那小子计较了。
她想。
唇边翘起一抹笑。
直到,腹中开始剧痛,然后蔓延至浑身四肢百骸。
她无力的倒在地上。
殿外是冲天的火光,无数的宫女內监的苦嚎之声。
她甚至听得见翠翘在焦急的唤她。
剧痛之下的意识反而更加清晰,她眼前一晃而过的竟然是谢稹那张如玉般俊俏清隽的脸。
还有那冷淡的双眸中,那些她不愿深究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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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醒了,大姑娘醒了!快,快通知夫人!大姑娘醒过来了!”
原本安静的卧房内,瞬间忙碌热闹起来。
寒亭愣愣的盯着眼前簇新的浅藕色素锦帐幔,眼中是还未褪却的惊惧茫然。
面前却 * 突然出现一张陌生的脸,扎着双丫髻,丫鬟模样,瞧着年岁尚小。
小丫鬟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略带一丝兴奋的道:“大姑娘,您可算是醒了,夫人和二姑娘这两天可是急坏了!”
大姑娘?
夫人?
眼前这人是谁,自己在哪,难道是在剧毒和大火中活下来了?
寒亭刚想张口问话,却忽的脑中剧痛,犹如被一把迟钝的短刀在脑中狠狠搅和着。
瞬间,如潮水般的画面不断用了上来。
小丫鬟小梨见大姑娘忽然抱着头痛苦□□,顿时吓得慌了神,连忙冲外面喊。
“大夫呢,夫人呢,大姑娘又不好了!”
“慌什么?慌什么!夫人面前,吵吵嚷嚷什么样子,半点规矩都没有!”
大丫鬟如意正扶着承安候夫人路氏进门,听见小梨慌张的叫嚷声,眉头一皱,冷声训斥一句。
小梨被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来,低着头恭恭敬敬的退到一边,再不敢出声了。
路氏快步来到床前,看着床上正眉头紧皱□□着的少女,也跟着蹙起了细眉,柔美的脸上满是担忧。
“这是怎么了,不是刚醒么,大夫呢,这么还没到?”
正说着,床上的少女好似症状消减,原本痛苦的神情也渐渐平静下来。
寒亭重新睁开眼。
双眸中还残留着些许刚刚疼痛导致的血丝。
她看着眼前满脸忧色的路氏,轻声道:“母亲,我没事。”
一番兵荒马乱后,白胡子一大把的大夫给出了结论,大姑娘病情最危险的时期已经过去,接下来就是吃药静养即可。
路氏这才放心的松了一口气,一旁刚刚赶到的二姑娘姜函秀坐在寒亭床边,也跟着轻轻拍了拍胸脯长舒了一口气,动作温雅秀气。
“大姐姐可真是好生令人担心,幸好这次没出什么事,下回在外面可千万不能这么莽撞了,不然妹妹罪过可就大了。”
姜函秀一边细心的给寒亭掖了掖被角,一边柔声道。
路氏听了接道:“也怪不得你大姐姐,那左家二姑娘也是太蛮横刻薄了些,若不是她,你姐姐哪能遭了这番大罪。”
寒亭半靠在软垫上,垂眸低声道:“让妹妹和母亲担心了。”
路氏又是一番安慰,这才领着大夫出去商量药方。
姜函秀目光落在寒亭的脸上,沉默了片刻,忽而一笑道:“大姐姐醒了便好,还有不到半月便是皇后娘娘的宫宴了,妹妹还以为姐姐要错过了。”
寒亭听到这话,抬眸看着姜函秀。
这女孩儿长得很秀气,柳叶眉杏核眼,举手投足温雅有礼,显然是极有涵养的闺秀。
寒亭看着她,也跟着一笑,笑容有些灿烂的过分。
“怎么会呢,我这不是正好醒过来了,妹妹放心,我会好好养身体,宫宴我一定赶得上的。对了,还没感谢那日在左府上妹妹的好心维护呢,不论怎么说,麻烦也是我惹出来的,倒是连累妹妹你跟着丢人了。”
仿佛是被那笑容刺 * 了一下,又或者是没想到会听见这样的感谢,姜函秀温雅的笑容略微一滞,不过也只是一瞬间便又恢复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