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亮起,王安便瞧见太子殿下躺在偏厅的贵 * 妃榻上,身上盖着自己的那件玄色狐皮大氅,中衣未腿,有些皱皱巴巴的挂在身上,他乌发披垂,还连打着哈欠。
王安吓得登时差点魂魄归西,他哪能瞧不出来,太子殿下这分明就是在外间的硬木塌上睡了一晚啊。
他连忙哭丧着一张白面馒头似的胖脸,跪在谢稹脚边,给谢稹穿上鞋子,一边哭道:“哎呦,殿下啊,您怎么,怎么睡这了,这回头让人知道了——”
谢稹却是难得心情甚好的样子,他翘着嘴角,结果內监递过来浸了温水的棉帕敷在脸上,顿时只觉神清气爽。
“行了,闭上你的嘴,侧妃还在里面睡着呢,吵醒了你今晚上也睡外面吧,就睡凤鸾殿门口台阶下面那块,孤看还挺适合你的。”
王安连忙闭紧了嘴巴,他这会儿也瞧出来,虽说不知什么原因,太子爷竟然被那位胆子奇大无比的侧妃娘娘给赶了出来,睡了一晚上硬板凳,可这位殿下却是半点没生气,还得维护着那位呢。
果然,只听谢稹冷下声音吩咐道:“把东宫里的人都给我看紧了,别出去乱说,若是有一星半点的传了出去,那就不是你睡台阶的事情了。”
王安哆嗦了一下,跪在地上称了声“是”。
谢稹也没再多言,由着內监为自己伺候了穿衣,临出门前,又往里间去了一趟。
王安没敢跟进去,只隐约听见里面又女子的娇喃和男人低沉的笑声。
待谢稹再出来时,脸上的笑意明显更深了些。
寒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太阳高悬与空中了。
昨晚和谢稹摊了牌后,她也不再顾忌什么身份贵贱,直接将想要赖在自己床上不走的谢稹冷笑着赶了出去。
刚得知了一些她从来没想过的事,难免心神不定,这时候她实在不想再面对谢稹带着灼灼火光的眼睛,还好谢稹似乎也知道这时候不好再继续撩拨她,只是带着两分说不清的笑意,便出去了。
她还以为谢稹会回到承光殿去休息,却没想到这人竟然窝在自己外间的贵妃榻上睡了一晚,这事要是真传了出去,那她可就罪过大了。
寒亭一边用温热的玫瑰花水泡着手,一边叹了口气:“怎么还是这么任性。”
小梨在一旁捧着润肤的珍珠膏,有些疑惑的“啊”了一声。
寒亭摇摇头,正准备用巾帕擦手,便听到外面平安的声音响起。
“主子,皇后娘娘派人来了,正在外面候着呢,说是请主子过去一趟。”
寒亭心中咯噔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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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宫。
皇后今日穿了一身鹅黄色绣大片雀翎的常服,倚坐在塌上。
见了寒亭进来,便笑着道:“哎呦,快过来坐,瞧你这小脸儿几日没见,气色倒是越发好了,怪不得招我们太子殿下喜欢。”
寒亭谨慎的上前行了一礼,“妾身恭请娘娘圣安。”
皇后令人搬了绣敦让她坐下,接着又道:“你这孩子,说了让你常来走动的,怎么还 * 这么见外,听说昨日还去了大长公主府上,她老人家怎么样了?也是赶着皇上这阵子病的重,本宫实在脱不开身,不然早该去看看他老人家的。”
这话语气说的柔和,可话中的意思却仿佛针一般刺过来。
就差没直白的说,你这个太子侧妃不在皇后面前尽孝,却跑去大长公主那里献殷勤。
寒亭低着头道:“原是沈家小姐递了帖子,早就与她有了约的,不好推辞。”
皇后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原来是这样,不必紧张,小姑娘们贪玩些正常,本宫瞧着,太子身边现在就你这么一个伺候的,也是难为你了,这样,本宫做主给东宫里填两个人,也替你分分忧。”
寒亭抬头看向她,皇后端庄的眉眼此时仿佛蒙上了一层妖冶的艳丽。
皇后笑的有些甜蜜:“你放心,本宫也不做那等往儿子身边塞眼线给你添堵的恶人,听说东宫里一只有个叫翠翘的宫女,也伺候了太子好些年了,但一直因为太子没娶正妃压着没给名分,如今也无需在意那些了,便提了侍妾吧,令一个你自己从你陪嫁的人里选一个也就是了。”
皇后这话说的轻描淡写,却也是不容拒绝。
寒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接着应了一声。
皇后看着她的眼神,竟然愣住了。
好半晌才勉强笑道:“你也别多想,太子将来是要承袭皇位的,三宫六院那是应有之意,如今守着你一个这些时日,已是你天大的福分了,本宫这是在教你往前看。”
寒亭心中纵然有千百句想要问候皇后的话,最后也只能憋了回去,面上还要流露出一副感激之情。
“妾身多谢娘娘教诲。”
皇后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放她离去。
等到寒亭的身影消失,皇后脸上的笑意淡去,那位老嬷嬷从后殿绕了出来。
皇后开了口,声音有些疑惑:“嬷嬷,你注意了么,她的举止神态。”
那老嬷嬷走到皇后身边,为她轻轻捶着腿,轻声道:“娘娘,老奴对永乐郡主也并不怎么熟悉,瞧不出来。”
皇后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接着自言自语道:“若不是翠翘说起,本宫还真的没注意,可这仔细一瞧,那可不止是有些像,我总觉着就好像顾寒亭活过来坐在那里,这感觉真的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