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桑身边有个学箜篌的朋友,介绍了一位师叔。据说这位老先生会许多稀奇古怪的乐器,在他们整个师门里,是自成一派的高手,不过行踪不定,比前田先生还要活得透明。”
商皑被纪湫捏着膀子,一瘸一拐行走在集市上,听后眼神更沉了几分。
“行踪不定,意思说这一次还有可能扑空对吧。”他真傻,真的,陪着两个无聊的人来白走一趟。
纪湫和祝桑大老远跑过来,寻的却是一个未知,商皑实在想不通他们这么做有什么意义——根本毫无效率可言。
当他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看向纪湫时,却发现她眼眸明亮,很是憧憬。
果然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样想着,商皑觉得自己还是低下头认真关注自己肿起的大脚趾更有意义。
今日镇上赶集,分外热闹。
纪湫寻了个花摊,打听前往“阿糯溪”的路。
摊主思索了一番,好像即便是当地人,也对这个地方不甚亲切。
“大约是从这条斜坡上去……一直走到最后,进一片林子,我也搞不太清楚,你之后再问别人吧。”
大娘的口音有些重,纪湫听了好半天才汲取到有效信息。
谢过后找了下方向,听见身后祝桑又和商皑你一句我一句吵了起来。
“我赌一百,这绝对是喇叭花。”
“信你个鬼。”
纪湫皱着眉过去,“你们看看现在几点钟了?再耽误天都要黑了。”
祝桑和商皑皆不甘示弱地回过头来,把纪湫看得无奈至极。
摊主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黝黑的皮肤,瘦瘦小小的,扎着两个辫子,纪湫走过去,姑娘就抬起头用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将她望着。
纪湫被看得一阵良心发软,当下和缓着面色指她叠好的纺品,“这是你们自己织的?”
姑娘小心翼翼地点头:“嗯……这些是蛇花……”转眼飞快瞧了下面前一大一小两个男性,算是回应了他们刚刚的争执。
祝桑吃瘪,一脸不服气地扭过头。
商皑旗开得胜,嘴角扬得飞起。
纪湫倒着实被精致的手工艺品惊到了,“怎么卖?”
姑娘比了个数,竟要卖九百。
纪湫也不认得这个东西,真正识货的还是得姨婆,姑娘这个价格显然大大超出纪湫语气,令她犹豫了。
见状,姑娘咽了咽,谨慎地道:“……听说你们要去阿糯溪……那里不太好走,不过……我可以带你们去……可是我现在还不能收摊……”
一句话转折数次,总算让纪湫明白了。
这意思就相当于,花钱找个人带进山。
纪湫思索一番。
老话有听过,这片地方水土历来排斥外乡人,他们初来乍到,还是小心为妙,毕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要是因为无知而意外涉足了,影响运势为小,丧命为大。
而这小姑娘样子生得淳朴,必然是当地人无疑,况且整条街上卖的都是现代工厂的货品,只有她一人在卖纯手工织品,其针法算是古朴,图案也奇特,至少看上去确实不是机器批量生产的物件。
再看她一双黑布鞋,脚底泥泞,沾的是山间黑土,走过的路还不止几里。
在保命和当冤大头两者权衡下,纪湫宁愿选择多花点钱。
姑娘的织品被纪湫买下后,便收摊带纪湫一行人往“阿糯溪”而去。
途径一条望不到头的黄土路,姑娘听见后面响动而回头,“如果你们觉得累,可以招一辆牛车。”
纪湫回头,看见一头老牛正悠哉悠哉拖着木板车晃过来。
车上堆着各种瓶瓶罐罐和稻草,根本无处落脚。
纪湫还是问了一句,“你们坐车么?”
商皑和祝桑阴差阳错地在空气中撞上视线,又不约而同地臭着脸别开。
祝桑将口罩下意识朝鼻梁上提了提,“这点路眨眼就到了,还坐什么车。”
商皑不动声色地望向青山绿水,“腿天生就是来走路的,怕走路不如去捐了。”
纪湫不知道这两人又在暗自较什么劲,鄙夷一眼转回头对姑娘道,“这段路走得了多久?”
姑娘:“我来的时候走了两个小时,回去的话以你们这个速度可能要花三个小时左右。”
祝桑:“老师傅——给您四百块钱,搭个便车方便否?”
乘着牛车,祝桑枕着头靠在稻草堆上,“这几天练习太多,肌肉有点酸了,为了今后的事业发展和前途,得休养生息。”
商皑吊着两条小短腿,“我还是个孩子,过度运动有损脆弱的身体。”
纪湫斜眼睨,“……上哪找这么多的借口。”
谁知祝桑眸子一转,看她,“当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昨天你给我下的那药。我现在脑袋还晕乎着。”
纪湫:“!”
她一惊,就要反驳,余光瞥见身边姑娘好奇打量的神色。
“你们是一家人吗?”
纪湫一震,祝桑睁大了眼,商皑眉宇拧起。
“不不不……”
“你是姐姐,他是弟弟,这是侄儿?”
姑娘分别看了看祝桑和商皑,最后回到正欲解释的纪湫身上。
原来是指的其他意义上的“一家人”。
纪湫面色平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