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皑听后直接就给气笑了。
懂事……他不懂事吗?
但说出口的话却并非心里所想。
男人脸上出现一种恶劣的冷意,“想多了,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多懂事,别对我期望太高。”
纪湫:……
她心里直犯嘀咕,这男人是不是把童年的幼稚和青春期的叛逆缺憾都补到她身上来了?
眼前这个男人,跟最初认识的那个成熟冷漠的精英人士简直天差地别。
纪湫看了商皑好一会,呐呐地说了句,“你是在撒娇吗商皑?”
这句话她其实是带着点不经心的玩笑,且还挺想看商皑脸上流露出被惊慌失措、如遭雷击的神色。
却不想商皑回头来打量她半晌,之后竟坦诚地点了点头,“对啊,不能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纪湫脸上的恶趣无意间被商皑捕捉到了,眼下就变成了一场比谁脸皮更厚的角逐。
纪湫显然败下阵来,她此刻被商皑惊得几乎下巴脱臼,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逗他。
商皑望着纪湫满脸荒唐的样子,忍俊不禁,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发顶,倾身埋头,勾起唇角,“这是什么表情,不认得我了?”
纪湫讷讷地摇头,已无言以对。
商皑翘起唇角,头顶的光影在眉梢和眼尾闪晃,他的呼吸卷着蒸腾的热意,在他将手掌穿过纪湫发间时,拂过她柔软的唇角。
蜻蜓点水的一吻,轻而浅地喘过,喉结也上下滚动一圈,唇瓣抿了抿,复又微张,凝望着她,吐露出声,“还是原来的那个地方,我等你。”
他也不听纪湫回答,只道,“你不来我就一直等。”
说完看了眼四周,转身就走出了书架。
晚餐过后,八九点钟,地面湿漉漉的,四面八方都有巡逻队员。
幽深的背阴坡地带,月光泼不进来,视野漆黑一片。
耳畔隐有虫鸣声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败的苔藓味道。
商皑靠在凹凸不平的岩壁,五官半隐,百无聊赖地玩弄着手中一片三叶草。
不知道来了多久,他的脸上已经呈现出了久等后的不耐。
也不管他乐不乐意,纪湫还是认为他偏要这个时候见她,还是太莽撞了些。
纪湫走过去,正要把话说出口,却见商皑见她出现后,眼中瞬间有了笑,这抹亮色让他英俊的脸庞看上去更加地赏心悦目。
“六小姐,听说您跟人约好了送书过去,大晚上的您一个人不安全,不如卑职送您过去。坐车还是走路?”
纪湫一哽。
望着他的此时堪称亲切温柔的笑脸,打好的腹稿几乎作废。
之前商皑所做种种实在太过无所畏惧,让纪湫难免忧心,本来是想好好跟他讲讲道理的。没想到一见面,他竟先下手为强,把规矩执行得滴水不漏,令她连个话柄了找不到。
纪湫叹了口气,索性只好作罢。
“散步吧。”
她觑了眼商皑,男人的眼睛弯了起来,像是在满意她选择了一个最佳答案。
纪湫无奈地腹诽,自己根本没得选好吗。
她走在前面,还没出石壁,手指就传来热意。
下意识一避,连忙把手从商皑掌心抽出来,不得不提醒他,“外面到处是人呢。”
商皑眨着眼睛,看她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过后扯了下嘴角笑开,“你放心,我还没有明目张胆到这个地步。”
他说着,低头捉住纪湫纤细的手腕,拿出一根早就套好的鱼线,穿进了纪湫的小指,又将另一端绑在了自己的指头上。
“你这是……?”
商皑迎着她茫然疑惑的目光,扯了扯透明的鱼线,“没有人能发现。”大概觉得这话不算严谨,若有所思地又补充了一句,“最多只有月亮知道。”
纪湫正一头雾水,乌云挪开的瞬间,大片明亮的月光落下来,地面上隐约就出现了一道细小的幻影,而鱼线本身也明明暗暗地闪烁着。
纪湫有些惊喜地失笑。
她有些意外,却也有种酸酸的滋味,说不出来的感觉,一瞬间流露出来的笑意也是难以捉摸的。
好像是有些想笑,觉得他这样性格的人,为了牵个手,也能想出这种多花样来。
可同时又觉得如此不一样的他,有些可爱。
商皑原本就有一双鹿子似地眼睛,此前被阴鸷掩盖了光华,看上去阴恻恻,黑雾雾的,充满着算计和阴沉。
此刻他毫无城府地笑起来,便流露出了这种眼睛原本的纯粹和多情。
两颗瞳仁变得剔透,里面水光粼粼的,像两颗被水洗透的宝石,望得人心神荡漾,神志晃晃。
仿佛匿着浩远天空一道银河,从他的眼底蜿蜒流淌出来,暖热的一汪水将心房撑得鼓鼓胀胀。却也不管你是否还能承受,仍是不由分说、滔滔不绝地向你倾注着,一点一滴,全是炙热的情意,就连爱着谁,也不掩那份强势的作风。
他这双眼睛清凌凌,却不是少年那样的青涩纯净,却是更加说不清道不明的漂亮和美丽,他一言不发,眼睛已在说着情话。
而你,不需要问,答案无时无刻都在这眼底流动。
大概他底色复杂,先前的冷血,今日的沉沦,于是从他这领略到的爱情,也是不一样的甜蜜。
神情交汇,她已没有其他可说,垂头抿唇而笑,说了句“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