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幽不等卫顼上来抢夺，便迅速拉开距离，几名侍卫上前，将卫顼制住，他却死死盯着那梅枝。
久幽微顿，看着卫顼，“对不起，这是长公主的命令。”
言罢，他将梅枝折成两断，卫顼心间一痛，苍白着面容，道：“你在做什么……”
久幽道：“不管梅枝还是金簪，你都没有，这便是失言，卫大人请回。”
卫顼怔怔望着那掉落于地的梅花，花瓣已枯，凋零入薄雪中，她不想见他，所以金簪不存在。
他身形微颤，终于无力跪地，苦笑不已，他不知还在坚持什么，根本就不会原谅，从骗他去齐都，再到这里的派人拦截。
她给他的期望，是没有结果的期望，用同样的方式来让他死心，一剑还一剑。
有些人为了一句原谅，极尽一生都回应，过去了便无情无意，过不去便是心结。
他记得她折的梅花，记得为她包扎手腕的伤，记得抱着她离开国师府，何处不像陵游……？
“我从未真想阻拦她成婚，她恨得深，我执念也深，我与她不该相识，就不会有这么多怨恨了。”
卫顼言罢，苍白的唇瓣被血色染红，心疾至此，不相欠，不相见。
＊＊＊
黄昏之时，锁呐声声响，大红大喜，眼到之处皆为良辰美景。
谢家的花轿停在府前，红色的轿帘被掀开，身着婚袍的谢挚俯身将轿中的人背起。
在声声爆竹里，他用极低的声音道：“你我各自有人，只是逐利而起罢了，若后悔还来得及。”
背上之人有片刻沉默，漠然道：“本宫从不回头。”
谢挚不再言语，二人在众人的拥簇下，行到府门，跨过火盆，入堂。
程流霜一袭红装，盖头遮眼，手中捏着红绸，与谢挚共至婚堂，脚下走的每一步都稳稳当当。
她不知道卫顼是否还行得到上京，但他们这次是真的结束了，无论他在哪，她都原谅他了，也放过自己了。
从今往后，所求皆为荣华富贵，她会给屹安最好的，她要成为大周最尊贵的长公主。
耳边皆是韶乐之音，还有旁人的庆贺声，程流霜心中却毫无喜悦，对她而言，这只是些没有意义的仪式罢了。
她将永远深爱陵游，只是爱上他，这一生便结束了，往后的所有回忆都是他。
程流霜双眸盈满泪水，眼前浮现的皆是陵游的容颜，认真且执着，他说：“陵游此生都将守护公主殿下。”
若至始至终都是他，便不畏世俗与他厮守，可她的陵游死在了三年前……
入了喜堂，忽然嘈杂的人声中，响起一抹稚嫩的童音，“阿娘！”
是屹安……
程流霜微微侧首，隔着红盖头，她看不见他。
喜堂之中，程屹安被贤王抱在怀中，他蹙着眉头，小手紧握那枚白虎玉佩，启口轻喃，“安儿希望阿娘高兴。”
话音刚落，堂内喜婆高喊一声，“拜堂。”
程流霜回首，淡淡一笑，泪水滑落而下，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过去的都过去了。
……
黄昏入了夜，又飘起细雪，红灯笼高高挂，上面的囍字彰显着喜庆繁华，可寒风吹得紧，有只灯笼灭了烛火。
那被霜雪所浸湿的鞋履缓慢且无力的走来，停在长公主府前的台阶下，停顿了许久。
他弯下身，将破败不堪的梅花枝放在石狮前，花瓣已凋零，却每一片都不少。
公主府里的家仆提着灯出来，给红灯笼点灯，得见立在府前的男人，满身狼狈，死气沉沉的差点把人吓到。
待看清人后，家仆提灯道：“快走吧，公主已出嫁了。”
言罢，那家仆挂好红灯笼，转身入了府。
微红的光线映照在卫顼的脸庞上，血渍未清，眸色黯淡无光，他低下首，指尖发寒。
第126章 番外（十2六）
霜雪沙沙，红灯笼被风得摇晃。
卫顼站在石狮前失神许久，双眼布着血丝，他身影被灯火拉长，来回摇曳。
风一吹，梅花花瓣被吹散，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
忽然公主府的灯笼再度被风吹灭，大门也再度被缓缓推开，这次卫顼已无心抬眸去看，何人出来点灯。
那脚步声很轻，缓缓地下了台阶，卫顼借着眼角的余光瞧见是一抹红色的裙摆。
卫顼抬起首，不曾想一拢淡红斗篷的程流霜站在身前，眉眼清丽，模样娇贵。
他怔在原地，心中百感交集，不知是不是看错了人，愕然退后一步。
程流霜瞥了一眼石狮前的梅枝丫，已断成两截，她微微蹙眉，伸手去拾。
卫顼回过神来，见程流霜的红裙，眸色黯然下来，她今日大婚了……
想罢，卫顼转身欲离去，步伐刚迈出去几步，程流霜在身后不悦道：“上哪去？！”
卫顼侧身看她，轻声道：“我…我明日便启程回嘉朝…过来走走…”
程流霜蹙着眉头，上下瞧着脏乱不堪的他，衣物又湿又破，伤痕满身，就这样是过来走走的？
她道：“我等你许久，你倒是要回去了。”
卫顼一愣，“啊？”
“哼。”程流霜将一截较为看得过去的梅枝插入发髻，背过身便往回走。
她走到府门处，回过身发现卫顼还呆呆站在原地，神色深沉，行了两步又退了回去，像极了被抛弃的大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