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出你的理由。”
“我长得好看有错吗?我对人热情有错吗?我享受别人的恭维和殷勤有错吗?”
“没错。”何如月的回答简洁有力,但,她想听更多。
“我没有主动接近他。当时我在他科里实习,他是副主任,年轻有为,我承认我欣赏他,但我没有私下跟他说过话,我对所有男人都是一样的态度。只是……他给我送礼物,我没有拒绝而已。”
刘明丽停顿了,黑暗中,何如月听见她翻过身来,又渐渐地欺近过来,毛茸茸的头发又蹭在何如月的手臂上。
“知道我为什么暑假喜欢来中吴吗?”
“因为想跟我去学校,看帅气的男生。”何如月取笑她。
“因为我爸太忙了,我妈也太忙了,他们很爱我,但又顾不上我。我要很多很多的关注,我要别人都围着我。每次来中吴,姑姑、姑夫,如月姐姐,都围着我转。去你学校,我就是你们全班人都关注的小妹妹。”
何如月有些意外。
她没想到,向来众星拱月的刘明丽,内心居然这么孤独。
大舅刘剑斌官运亨通,大舅妈是宁州鼎鼎大名的女法官,他们那么优秀,也全心全意地爱着孩子,可他们不知道,他们的孩子和别人不一样。
若是一株禾苗,有些禾苗只需要一周浇一次水,就能茁壮成长,刘明丽这株禾苗却需要最充沛的雨露。
“你多傻啊。”何如月柔声道,“你已经是同龄人中很出色的女生,愿意陪你玩陪你闹的人很多很多,你应该有所选择的。”
“我哪知道那礼物对他来说很贵重。一条手链而已,对我来说很寻常。”
“可对一名普通医生,这可能是一两个月的工资。”
“嗯……”刘明丽居然乖乖地承认了。
“所以被发现了?”
“嗯……”
“所以被闹上门了?”
“嗯……”
这回“嗯”了之后,刘明丽终于忍不住,不满道:“那女人怎么那么能闹啊,睡在医院门诊厅的地上,闹得医院都没法工作。”
这是踢到铁板了啊。
这中事,很难说清谁对谁错,但何如月知道,起码刘明丽不是会说谎的人。她或许过于热情,甚至或许三观也没那么正,但她不掩饰、不虚伪。
“有人就是这么激烈的。你和那个副主任、和副主任的妻子,都完全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你理解不了他们的想法,他们也理解不了你的作派,只能说,吃一堑长一智。”何如月真诚地道,“明丽,以后别和已婚男人有纠葛。”
“手链已经还了。”刘明丽没头没脑地冒一句。
何如月笑了:“这当然得还。我是说,你的魅力啊,留着对未婚男青年释放吧,中吴就是你的广阔天地,已婚男人……他们不配,哈哈。”
“啊,表姐,你说到我心坎里了!”刘明丽低呼道,“他们真的不配!对了表姐……”
“嗯?”
“丰峻不是已婚吧?”
“咳咳咳咳……”何如月顿时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这丫头想什么呢?
“我就问一下,你急什么呀。”刘明丽嘟囔。
何如月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喘着气道:“丰峻要有主,还天天在食堂吃饭?”
“有道理。”刘明丽道,“我先也这么想。后来看他每天穿得那么干净,不像个单身男人的样子啊,这不就……怕自己又惹事嘛。”
“表扬,知道不乱放电了。”
“且慢表扬,我是放过电之后才想到这个的。所以……”就还是乱放过电喽。
何如月被刘明丽逗得咯咯笑了好一会儿,可笑着笑着,她也想到了一个问题,丰峻的手受伤着,每天还能保持那么干净,委实不易啊。
刘明丽还在嘟囔:“明天借你红裙子穿啊,这下我更没心理负担了。”
说得好像你有过心理负担似的。
何如月又好气又好笑,又取笑了一回,姐妹俩终于头挨着头沉沉睡去。
…
第二天早上,二人迎着朝阳往吴柴厂的方向走。
一个穿着浅绿色连衣裙,一个穿着大红的露膝短裙,二人说说笑笑一路走着,惹来多少路人的驻足回望,谁不爱这样美好的青春气息啊。
从引桥拾级而上,踏上大桥的桥面,吴柴厂就已经遥遥在望。
突然刘明丽拿胳膊肘捅捅何如月:“哎,前面是不是丰峻?”
何如月一看,果然是丰峻靠在桥栏杆上,似乎在等人,又似乎在望运河里的船只。
“丰峻——”刘明丽大声呼唤,并热情地招手。
谁知丰峻远远地一看,竟没有应声,转身拔腿就走,走得飞快,一瞬间就没了影子。
刘明丽傻眼了:“他干嘛啊,我会吃了他吗?”
“嘿嘿。”何如月忍不住笑出声,“我说的吧,他就不喜欢热情的。”
“那我是不是要考虑换个策略?”刘明丽思索开了,“可是,不热情的策略我也不会啊?”
的确,要刘明丽玩什么若即若离、欲擒故纵,她还真不会。
“好啦,又不是打仗,还玩兵法呢?”何如月笑话她。
刘明丽撅起小嘴:“幸好不是打仗。要打仗我就真没办法了,人家特中兵。你看他刚刚跑得那叫一个快,他属兔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