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如月都等得委屈了,此刻腰也酸,脚也酸,一边不安地跺着脚,一边抱怨:“我还问你去哪儿了呢!”
“我去给你打电话啊。”丰峻摊开手掌,是何如月留的那张纸条。
何如月转嗔为喜,不由笑了:“你真的去给我打电话的吗?不信,打电话哪要这么久!”
丰峻望她一眼:“何如月同志,最近的公用电话在五百米之外。”
好吧,瞬间原谅他了。
何如月扭着脚:“要知道公用电话这么远,我就不让你打电话了,你可生病呢。”
丰峻瞥她,眼神中似有笑意,颇是古怪。
“脚酸?”他问,“进屋坐坐?”
“好啊!”何如月想都没想,立刻就站直了,并且十分激动地拱到了黑漆大门前。
几曾何时,她语重心长地对刘明丽说:“要矜持啊!”
如今她站在丰峻家门口,与门后的秘密只有一墙之隔,她早就忘记了“矜持”二字怎么写。
去他的矜持,姐姐现在只有好奇。
丰峻掏出钥匙,还是那样慢悠悠地开了门,何如月立即探进脑袋:“好漂亮的小院子啊。”
青砖围墙后,是一个不到十平方米的小院,但布置得十分雅致,一段矮矮的墙檐,靠墙几竿细弱的竹子,有一道弯弯曲曲的小水池,里头游着几尾鱼,另一边墙下则是有年头的木桌和木椅,就那样露天放着,合适得好像天生就该生长在那里。
“这院子是本来就这样,还是……”
“我自己改造的。”丰峻似乎知道她要问什么。
见她在院子里留连忘返,丰峻问:“你是进屋坐,还是在院子里坐?”
“进屋坐。”何如月想都没想就答。
在院子里怎么破译秘密,这个院子里明显没有“玩”的痕迹,进屋才能找到他们在“玩”什么。
丰峻推开两扇雕花门,进了屋。
必须说,屋子并不小,可以想象,当年丰家的确是平阳里的大户。但丰成福本人出身非常好,这点何如月是调查过的。
所以何如月猜想,丰成福这一支应该属于大户人家中最先败落的那一支。
这败落,反而成了他的幸事,让他这个陈旧但还算宽敞的小屋保留了下来。
丰家的客堂间里放着一张八仙桌,这个陈设跟何如月家一样。何如月在八仙桌前坐下,丰峻道:“我给你倒水。”
“不用了。”何如月脆生生地阻止。
但阻止完,她就后悔了。她突然很想看看丰峻用什么茶具、泡的又会是什么茶。毕竟他曾经在何舒桓跟前露了一手,他对茶是讲究的。
但丰峻也不知是老实,还是并没有想很多,听见何如月说不用,他也就没再坚持,在何如月对面坐了下来。
“找我有事?”丰峻问。
“听说你生病了,我来……代表工会来探望!”好大的旗,扯得呼拉呼拉响。
丰峻眉头动了动:“我没生病。不过……现在有点想生病了。”
“你是不是傻呀!”何如月笑了,“没生病是好事,哪有想生病的。”
可是生了病,会有人关心啊。丰峻暗想。
何如月还没堪破这一层心思,倒是松了口气:“没生病就好。我听你锅炉房的工友说你请了三天病假,急得我……”
“你着急?”丰峻目光炯炯。
何如月突然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再不矜持,脸色也有些微红:“当然急,你可救过我。投桃报李也该着急。不过你没生病为什么要请病假啊?”
“因为我有事。不想让别人知道,只有请病假最安全。”
丰峻很坦诚,不想让别人知道,但可以让何如月知道的意思。
何如月鼓起勇气:“和那些来找你的人有关?”
“找我的人?”
“刚刚在门口等你,有个男的来找你。很年轻,很时髦,长头发喇叭裤那种。”
“哦……”丰峻突然笑了,“如果是邻居们形容,断不会这么客气了。”
原来他知道啊。
“这就是你的秘密吗?”何如月笑道,“他还说,只有男生能玩,没见过女孩子玩,这是玩什么?”
丰峻深深地望着她,像是下定一个决心:“你跟我来。”
“你这家里,难道有什么通向未知世界的通道?”何如月突然有些慌,这不是害怕,是对未知的好奇,是慌乱。
丰峻回头望她,笑得那么帅气:“是通向另一个世界的通道,是不是你的未知世界,我不确定。”
二人转过八仙桌后的屏风,沿着一条窄弄走到尽头,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门。
丰峻的手搭上了门把手:“我要开门了,你怕不怕?”
“不怕。我好奇。”何如月睁大眼睛,凝神屏气,就不信你能变个奥特曼出来。
丰峻推开门,借着走道上的灯光,何如月望见了房间里的模样。
这个房间好小,小到仅容二人转身,房间里有个水池模样的东西,还有一些何如月看不懂的器械。但这个房间又好丰富,所有的墙面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照片,有黑白的,有彩色的,有极小的,有极大的。
最醒目的地方,挂着的正是何如月主持庆功会的照片。
是彩色的。
何如月吃惊地望着眼前的一切,突然,一个念头闯进她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