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声,何如月狠狠地扇了她一记耳光。一下子将保育员给打懵了。
见过泼的,还没见过动手这么迅猛的。
何如月捏着手腕冷笑:“一巴掌教训你嘴巴放干净点。只会满嘴喷脏就别怪我回头把你摁马桶里。”
“打人啦!干部打人啦!”保育员回过神来,吼叫着冲上来。
这么多围观群众呢,怎么可能真让她们打起来,刚刚何如月是出手太快,大伙儿没反应过来,现在保育员这就太明显了,哪有一边喊着一边动手的,简直是人声报警器。
立刻就被旁边的人给摁住了:“好了好了,人家小姑娘,你说话这么难听被打了可不是活该。”
何如月得理不饶人:“道歉。污蔑我看上陈家房子,你必须给我道歉,否则这事没完!”
保育员被众人摁住,嗷嗷地叫着,哪里肯道歉。
旁边也有和事佬,劝道:“算啦。她也被你打了一巴掌,得了教训了。”
“不行,一码归一码。耳光是扇她嘴脏,污蔑我的事说清楚了吗?我六个月半生的?特别好欺负是吧?”
“道你妈的歉!”仗着大伙儿都在劝架,保育员企图保持最后的尊严。
何如月正打算继续,人群中突然冲出来一个庞大的身影,一把揪住保育员胸口衣服。
声如洪钟:“道歉!不然老子扇死你!”
何如月定晴一看,乐了,是小青工戴学忠。
他身材高壮,手掌又肥又厚又大,不然昨天何如月怎么能在一堆“手”中一眼就看见了他呢。这一巴掌要是扇下去……怕是黑熊的力量啊。
这下保育员是真怂了。
惹谁也不能惹这些愣头青啊,还想不想有好果子吃了,还想不想踩着摇篮岁月静好了。
保育员审时度势也知道今天不能善了,扁了扁嘴,囫囵说了句:“对不起啊。”
戴学忠又吼:“对不起就完了?对不起谁啊?人家姓何,何仙姑的何!”
围观群众一阵哄笑,戴学忠却一脸的正义凛然,一点没觉得自己好笑,还正义地吼:“大声点啊,蚊子都比你有劲!”
保育员终于屈服于拳头,心不甘情不愿:“对不起,何同志!”
戴学忠这才松开手,将她推了个踉跄:“死女佬,以后再让我看见你欺负人,见一次我揍一次。”
一场精彩的干仗终于平息,围观群众们尽兴四散。
只有那个叫“老大”的男人,坐在角落的圆桌前,定定心心吃着晚饭,完全没有抬头向这边看。
第14章
何如月在众人崇敬的目光中走出食堂,戴学忠却屁颠颠地跑到角落那张圆桌。
“怎么样,老大,我帅不帅?”
“老大”终于抬眼望了望他:“还行。”
简简单单两个字,戴学忠却如得了天大的表彰,喜不自胜,扒饭的劲头更大了,一口能吃下两个狮子头。
…
何如月拎着蛇皮袋,里边装着两个饭盒,急匆匆进了孙家弄。头件事就是去卢家接陈小蝶。
陈小蝶却已经坐在门口小竹椅上,眼巴巴地向弄堂口张望,一见何如月过来,豁地站起,大喊:“姐姐,我在这儿!”
祁梅拎着锅铲,从厨房的窗户探出脑袋:“如月回来啦?晚饭吃啥?”
何如月将蛇皮袋拎高:“我食堂打了呢,两份。”
说话的功夫,陈小蝶已经乖巧地伸手:“给我吧,我回家装碗去。”说着,接了何如月手里的两份饭,转身就进了何家屋里。
何如月索性拐进卢家厨房,望着忙碌的祁梅,问:“小蝶乖不乖,有没有给祁阿姨添麻烦?”
祁梅往锅里倒了点水,盖上锅盖,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这才叹气道:“就是太乖了,乖得让人难过。吃饭也不肯多吃一口,要不就做作业,要不就坐在门口小凳上望着弄堂口发呆。”
画面感太强,何如月也跟着黯然。
“她望见她妈妈出事的样子,公安局很快会来找她问话,我想……”何如月略一犹豫,道,“祁阿姨,我想待会儿找个机会,告诉她真相。免得警察来吓到她。”
祁梅点点头:“说的时候缓点儿。白天她问我,祁阿姨,我爸爸是不是被警察抓走了?我就问她,你怎么这么问啊?她说,她早上回家,看到门上贴着封条。”
八岁的小孩,说起来懵懂。可懵懂之外,她对世事的敏感,亦会超越成人的想象。
晚上,何如月终于很委婉地告诉陈小蝶,她妈妈已经去世,她爸爸目前住在公安局,因为他要配合警察叔叔破案。
陈小蝶很难理解死亡,她只知道,她从此没有妈妈了,爸爸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
她爬上小床,小脸冲着墙,默默流泪。
何如月想去安慰她,可也只能坐在床沿,轻轻地拍打着陈小蝶瘦弱的肩膀。
无论怎样的安慰都太过苍白,对一个失去父母的孩子来说,如此无力。
无助的何如月只能悄悄地走到屋外,仰头望天,一轮明月挂上树梢,照着孙家弄起起落落的古老屋檐。
无风的弄堂里,好些人家卸下门板,用两条长凳搁成一张大床,三三两两地坐在门板上纳凉闲聊。
想了想,何如月还是去了卢家。
卢向文正点着灯看书,倒是祁梅敏感,一下子从竹躺椅上坐起:“小蝶情绪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