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们已是整整齐齐的一家三口,难熬的春节,终于不再是伤心的节日。
…
同样的时刻,古园巷的费家却没有这样的热闹。
送走了前来送年货的某乡镇领导,孙樱将门口的年货拎进厨房,坐回沙发上揉了揉太阳穴。
费敏才在她身边坐下:“小樱,你猜这回领导视察离开时,表扬了谁?”
“反正不会是你。”孙樱想都没想。
费敏才无语:“偌,我认真跟你说话,你就甩我。”
孙樱扁扁嘴,手搭在沙发背上,直起腰,侧身望着费敏才:“来,那让我认真聆听一下。”
“何如月,还记得不?”
怎么会不记得,这不是错过的何家丫头吗?
孙樱瞪大眼睛:“不会是她吧?她吴柴厂一个小小的工会干事,是见义勇为了,还是发明创造了,有什么好表扬的?”
“据说啊,领导不按常理,现场突然问吴柴厂女工委建设的事儿。何如月是吴柴厂女工委主席,对答如流,让领导印象特别好。”
孙樱一拍大腿:“我就知道,我姐看上的姑娘肯定错不了。”
随即又萎靡:“可惜啊,咱家这没缘分。”
又叹气道:“何如月飞了,刘明丽跑了,也不知道这个李千千啊,要怎么解决。”
“怎么解决,我也要问你们。”
费宜年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楼梯口。
孙樱一阵紧张,料想到他们两口子的对话应该是被儿子听到了。刚刚家里有客人,费宜年懒得应付,就躲到了楼上,谁知道他居然下楼了。
“妈说出面帮你解决,你又不要。我还能怎样。”孙樱气馁。
费敏才皱眉头:“这也真是奇怪。你说她天天住在招待所,都一个月了,不说这个吃用开销,光说这个假期……她厂里不开除她?”
本以为能把李千千熬回家,却没想到,现在快被熬死的是费家。
李千千就像一把悬在脑袋上的剑,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跑到市委大院闹一闹。
费宜年虚弱地道:“事到如今,你们觉得她还怕被开除吗?”
孙樱激动起来:“她是觉得只要吃定你,咱家就一定会在中吴给她安排工作是吧!”
“这不可能。我可以接受一个家境贫寒的姑娘,但性格如此偏激的,我很难接受。娶回来也是鸡犬不宁。”费敏才严肃地望着费宜年。
费宜年没说话,兀自走到窗口,望了一眼,却又迅速转过头。
“妈,你过来。”
“干嘛?”
孙樱嘴里嘟囔着,却还是听从了儿子的召唤,走到窗口。
“你看外边。”费宜年指指窗外,嘴角居然泛起一丝笑意。
孙樱一看,赫然呆住。窗外站着一个年轻的姑娘,扎着一条大辫子,身上的棉袄已经破得露出了棉絮。
见孙樱出现在窗口,那姑娘突然向她一笑。
那姑娘脸色苍白,被巷子里昏黄的路灯映照着,这笑容显得无限诡异。
孙樱毛骨悚然。
这不是李千千又是谁!
第111章
孙樱哗地拉上窗帘, 颤声道:“她想干嘛!”
“怎么了?”费敏才被妻子的异常表现惊到,走过来。
孙樱一把摁住他想要拉窗帘的手,低声:“别看, 是李千千。”
“李千千?”费敏才惊呼,“她怎么认识咱们家?不是从来没来过吗?”
孙樱已从惊惧中回过神,深深地望一眼费宜年:“这得问小年。”
费宜年已经退后几步,靠在了客厅的五斗柜上,脸带嘲讽地望着父母:“她都能摸到刘明丽厂里,我们家……算什么。”
的确。不说以前通信有过地址, 现在她又在中吴住了一个月,一个月能做的事太多了。
孙樱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太吓人了,她是不是被刺激得精神都不正常了。”
费敏才也嘀咕:“神经病, 别理她。”
却没想到费宜年轻叹一声:“要不是你们,这世界上能少两个神经病。一个我, 一个李千千。”
“小年你什么意思?”孙樱惊惶地望着费宜年。
费宜年喃喃地道:“她已经站在窗外三天了, 你们不知道, 我知道。她是疯了, 现在我也快疯了。”
他又是一笑, 比之前更加凄然:“如果不是你们坚决反对,我怎么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费敏才听不下去,怒了。
“小年, 你说这话太不负责任!搞到现在不可收拾的地步,完全是你见异思迁还藕断丝连!被人捉奸在床还抓到派出所,我这张老脸早就被你丢尽了!”
“敏才……”
“闭嘴!”费敏才将孙樱喝回去。
“但凡小年没碰人家,她就是缠天缠地,谁还怕她了?现在自己造下的孽,还怪到我们头上。我们教他没结婚就和女人在一起了?我们教他满嘴谎话左骗右瞒了?没主见, 没担当,我对他失望透了!”
费敏才拂袖离去,蹬蹬上楼,甚至传来重重的关门声,把客厅的母子二人震得一颤。
从小费宜年就品学兼优,长得又是一表人才,一直是夫妻俩的掌中宝,除了李千千这事,几乎没有对他说过重话。
可眼下费敏才这些话说得极重,几乎令费宜年崩溃。
看着缩在五斗柜前的儿子,孙樱万般不忍,伸手想安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