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伊若毫不犹豫：“妈妈都会救孩子。”
“不。”何如月摇头。
“如月你想什么呢，哪有妈妈不救孩子的。”苏伊若惊讶。
何如月却道：“我妈最终会救谁，我不能确定。但我妈肯定会犹豫，绝不会像苏阿姨你，毫不犹豫说先救孩子。因为在她心里，我爸和我，都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苏伊若很聪明，她猜到了何如月的用意。
“你是说，我太在意涛涛了吗？”
何如月微微一笑，认真地望着她：“如果以后我的爱人和我的孩子掉进水里，苏阿姨猜猜我会先救哪一个？”
苏伊若已经不敢猜，缓缓地摇头：“不好猜。”
“谁离我近，我先救谁。”
这是后世救援原则，在原则面前，说人情其实是无用的，也是徒劳的。
何如月道：“涛涛都上大学了，他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朋友，除了经济不能独立之外，他哪哪都独立了。他不是那个需要拯救的人，也不是离你最近的人。”
“苏阿姨……”
“嗯？”苏伊若忐忑，不知道何如月还会说出什么让她惊讶又不得不佩服的话。
“凌涛知道如何拿捏你。”
苏伊若顿时脸就红了。
这话说得对，这话也说得重。由一个晚辈来对长辈说，其实有点过份。
可何如月在女工委当了这么久的负责人，帮助了那么多陷入困境的女职工，潜意识里，苏伊若已经不将她视作晚辈。
起码在厂里不。
何如月挽起她的手，缓缓地靠在她肩上：“苏阿姨，有个话我只说一次，以后再也不说。”
“你说吧……”苏伊若声音细细的。
“涛涛太聪明了，你不是他对手。你和余叔叔想要余生幸福，就要让涛涛离你们生活远一点。”
“可他是我儿子……”
“那就要学会对凌涛的无理要求说‘不’。”
苏伊若似有所悟。
经历了凌涛近乎执拗的反对，苏伊若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寒意。只是她跟儿子相依为命太久，早就习惯了事事以儿子为先。
何如月的话提醒了她。这世间，再亲密的关系也要有分寸。
她长叹一声：“什么性格什么命，真是天注定。我就是天生懦弱吧。”
“谁说的。”何如月突然起身，扬眉，“你当初拒绝余叔叔的时候，可坚定得很哪！”
苏伊若一怔，然后就笑了。
所以不是能不能，是自己想不想。
第114章
小年夜, 吴柴厂各车间的机器仍在轰隆隆地运转着，因为订单多，这个春节职工们还得轮番加班。
当然, 加班费少不了。
中午时候, 刘明丽提前撤了，她要回宁州。
行李不多, 宁州家里应有尽有, 但时髦的小皮箱里刘明丽却塞了一样宝贝——半成品毛衣！
这段时间她日夜赶工, “未来男朋友”那件正身都织好了，还剩两袖子。另外天蓝色给自己的同款毛衣也请刘剑虹帮她算好了针数。
连毛线带“教材”, 都塞箱子里。按刘明丽的预估，指不定能在宁州就把“未来男朋友”的这件给完工。
只争朝夕啊。
“未来男朋友”跟局里请了个假, 一直把刘明丽送到火车上。
春节前的火车是多么拥挤啊, 纵然刘明丽买到了座票, 也架不住过道上塞满了人, 简直寸步难行。
这时候费远舟一身警服派上了用场。
“同志请让一让。”
群众们再挤也得让出一个象征性的缝隙, 让这位一身正气的警察能挤过去。
“同志这座位好像不是您的吧？”
占座的也不敢理直气壮, 当即表示自己就是临时坐一下歇歇, 既然正主来了, 必定立刻就让。
好不容易安顿刘明丽坐下，想帮她把时髦的小箱箱塞到顶上行李架上……
行李架上赫然还躺着人。
算了算了, 刘明丽按住他的手：“就在我脚边放着吧。”
“这你脚就不能活动，会累啊。”
“没事，我也就到宁州, 忍两个小时也就到了嘛。”
这边警察同志还没说话，旁边已经好几个挤在过道的乘客，眼中亮起了欣喜的光芒, 仿佛看到了两小时后空出来的座位。
费远舟又从包里掏出一包饼干塞给刘明丽：“要是路上饿就吃点。”
刘明丽不由笑了：“不至于吧，这一会会哪会饿啊。”
一声汽笛响起，火车即将开动。
“我得下车了，你照顾好自己啊。到了宁州给我打电话。”
“知道啦。”刘明丽用皮鞋尖轻轻碾一下费远舟脚尖，又踢了一下，赶他走。
费远舟真是舍不得走，但又不得不走，转过头就往外挤。
“对不起让一让……对不起同志让一让……”
白色警服终于挤没在人群里，再也看不见了。
旁边一位大娘围观了告别全程，羡慕地问：“姑娘，这你男朋友？”
未来男朋友，刘明丽想。
可心里这么想，嘴上还是甜甜地应了声“嗯”。
“真是郎才女貌，般配的来。”
咦，大娘你不客观，刘明丽同志有貌，那是一眼就能看到，费远舟同志有才，你是怎么知道的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