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出心裁的,何如月在家中找出一条大红色的丝带,是原身演出时系在辫子上的,何如月将它系在了短袖衬衫的小圆领下,和大红裙子遥相呼应,又别致又可爱。
编了好几天的大辫子也让她腻味透了,况且她手笨,也编不好,索性像在后世一样,轻轻松松将一头蓬松的秀发绾了个丸子头。
出发。
厂门卫那个一条胳膊的师傅,把脑袋都探出来了,大喊着:“何干事早啊。”然后目送她走进了行政楼。
脑袋又缩了回去,嘟囔:“蛮体面的小丫头,怎么梳了个道姑头?”
但行政科的徐秀英显然就要有品位多了。
一见到何如月,徐秀英啧啧啧:“哎呀,这身衣服好看的来。就要年轻小姑娘穿,太时髦了。哎呀,这个头发绑得也好看。像那个……像那个跳芭蕾舞的。”
旁边经过的职工笑着插嘴:“秀英你厉害啊,你还知道跳芭蕾舞的什么样啊?”
“当然知道了,我家老头子带我市政府礼堂看过芭蕾舞演出的好伐。”徐秀英丈夫在市文化局,一提起丈夫,她脸上就自带三分优越表情。
职工更好奇了:“真的啊?听说跳那个芭蕾舞,都露大腿的啊,男的还穿紧身裤,看了害不害臊啊?”
徐秀英撇嘴:“没见识的。那叫艺术!”
然后一转身,慈祥地摸着何如月的丸子头:“就是绑得松了点。不然更加艺术。”
何如月的丸子头,就意外地变成了“芭蕾舞头”,再也没人敢说她扎的是道姑头,因为那不艺术,显得自己没见识。
一通打扫卫生、排队打水等等全部搞定,黄国兴来上班了。
“小何,你去办公室开个介绍信,我们马上就出发,去看守所。”
“要安排车吗?”何如月问。
黄国兴被逗笑了:“你这丫头,年纪小小,派头倒大,几站路的功夫派什么车啊。”
“啊!这么近?我还以为在郊外,要很远呢。”
失策失策。后世的经验基本不管用啊,谁能想到,这年头连看守所都在市区呢。
看守所不仅在市区,而且和市公安局只隔一堵墙。门口有武警战士站岗,看得何如月心里毛毛的。
也不知道是公安局的安排,还是费远舟自己主动,反正黄国兴和何如月来到看守所门口时,费远舟已经在了。
今天的何如月,简直让人耳目一新啊,看得费远舟眼睛都亮了。
“这么早就来啦,还以为你们会下午来。”
黄国兴道:“一堆的事儿,下午还要走访困难职工。”
“工会工作很忙啊。”费远舟说着,不由望了一眼何如月。心想,这位何同志倒是不管怎么忙,都永远神采奕奕。
精气神真好啊。
有市局的同志带着,又有厂里的介绍信,看守所的同志很客气地将他们带到了访客室。
就像影视剧里一样,阴暗的大房间里,一张宽大的桌子,黄国兴和何如月坐在靠外的一面等待。
不一会儿,听见沉重的镣铐声,随着脚步声,咣咣地挪过来。
是重刑。所以重铐。
陈新生已经剃成了光头,原本粗壮的他,这些日子备受内心煎熬,已经整整瘦了两圈,都脱相了。
咣啷啷的镣铐声中,他笨拙地在桌子对面坐下。
还没开口,已经泣不成声。
“我对不起厂领导,对不起同志们,对不起我老婆……呜呜呜……我对不起小蝶啊!”
黄国兴面容严峻:“知道对不起就好!”
不管怎样,误杀也是犯罪,陈新生就算还是个未经审判的犯罪嫌疑人,在旁人眼里也已经是个杀人犯。不能指望黄国兴对他能有怎样的宽容。
“要不是你老婆也是厂里职工,我真不想来看你!”黄国兴恨恨地说了一句,终究还是生了恻隐之心,“放心吧,你死不了。但还能不能活着出牢房,可没人知道,你有什么要交待的,或者说,家里还有什么困难,需要厂工会帮忙的?”
陈新生缓缓地摇摇头:“我死也好,活也好,都无所谓了。这些天我只有一个念头,跟我女人一起死了算了。我去阴间跟她陪罪。但……但我舍不得小蝶啊……”
见他热泪滚滚,何如月想起陈小蝶平常絮絮叨叨说的话,她能感受到这对父女相互的爱。
“我去过陈新华家了,他们家不愿意收养小蝶。”何如月道。
陈新生脸色变得更加灰败,喃喃地哭:“怎么办。求求你们帮帮小蝶,她成孤儿了,求求你们啊。”
黄国兴看了一眼何如月,叹息一声道:“现在你女儿在何干事家里,暂时由何干事带着。但这不是长久之计。你想想,家里还有什么亲戚可以收养她的?”
陈新生缓缓地摇头:“我就这么一个弟弟。他不愿意收养,就实在没办法了。”
“她妈妈那边呢,也没亲戚了吗?”
“有个哥哥,犯了事送到西北农场改造,十几年了,音讯全无。怕是……怕是死在西北了。”
何如月黯然,默默低下了头。
第25章
其实何如月早就将陈新生夫妻俩的社会关系理了又理。也早就预料到陈小蝶即将面对的悲惨命运。
她转头看了看黄国兴, 眼中有祈求。
黄国兴怎会不明白何如月的意思。他们谈过这个话题,他知道何如月想说什么。黄国兴不认识陈小蝶,但何如月对这家人的善意, 还是打动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