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又深了。
曾忱换了身睡衣, 靠着椅子,眼睫垂下来。屋里只有一盏昏黄的台灯亮着,照在她身上, 给她笼罩一层淡淡的光。在这光线里,曾忱逐渐找回了目光的焦点。
很想要么?
她问自己。
曾忱抬手, 右手原本是垂下来的,竟然有些发麻。她揉了揉胳膊和手腕, 感受着那种细密的麻消退。
最后一声叹息落下, 还是很想要的吧。
想要看杨霖进监狱, 受到法律的制裁。
尽管说, 人已经死了,是看不见这些的。
她微微地咬着牙, 转身去里间的卧室。
第二日,她醒得很早。
容起云也来得很早,曾忱才洗漱, 他已经来敲门。
容起云抱着胳膊, 嘴角噙着笑, “你考虑好了吗?”
曾忱倚着门框, 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 最后目光落在自己身前的地上。
“考虑好了, 我可以答应。”
她手抓着门框,说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
她答应得这么爽快, 容起云高兴之余,又有些讶然。他当然明白这种行为是不耻的,但是正如他自己所说,他是个黑心的商人。
容起云笑了声,走近几步, 这会儿太阳还不大。容起云说:“宜早不宜迟,明天就动身,怎么样?”
曾忱抬头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如果我不答应呢?”
容起云还是笑:“不答应就不答应呗,没有人会一直赢。”
他话这么说,但是据曾忱所知,但凡容起云经手的生意,没有吃亏的。
曾忱按下这想法,反驳他的话:“明天不行,太急了,如果我要跟你回北城,这边房子要先退了,还要收拾东西……”
容起云打断她的话:“不必,房租我可以给你交,什么东西南舍都有。”
曾忱意外笑起来:“我什么身份,要收容先生的殷勤。”
容起云心里猛地跳了一下,但并未放在心上。今天疏远,不代表以后也疏远。
容起云不反驳她,退了一步:“那也可以你再转给我,我不介意。”
说起转账,容起云想起了被拉黑的联系方式。他又说:“还有一件事,你得先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曾忱这下是真的笑了,她点点头,打开手机从黑名单找到容起云,把他放出来,又举起手机给他看。
“这样可以?”
容起云不语,满意地挑眉。
另一边江岳听得云里雾里,隔了一堵墙,也听不分明。他依稀听见曾忱要跟容起云回去,不由得着急大喊:“哎,阿忱,不行,那我怎么办?我是不是也可以有相同的待遇?姓容的,你对她做什么了?她怎么忽然就答应你了?”
容起云哼了声,眼神意味不明:“这种蠢货,我相信你看不上眼。”
曾忱别过眼,“容先生只觉得自己是聪明人。”
容起云没反驳,他确实认为自己是聪明人。
曾忱转身进门,“容先生,做生意讲究诚信,空口无凭,你得给我拟份合同。”
容起云觉得有趣,“可以,等明天回了北城,我让人拟好给你送过来。”
曾忱说:“明天不行,后天。”
容起云也不挣扎:“那就后天。”
*
飞机票座位靠在一起,曾忱坐在靠窗位置,这一趟头等舱只有他们俩。
曾忱从窗户看下去,望见层层叠叠的云。她在看云,容起云在看她。
空姐过来询问是否需要服务,容起云挥退人,“不必了,我有需要会叫你。”
曾忱似乎看够了,终于转过头来。容起云又开口:“可以和我说说,你的这三年吗,阿忱?”
曾忱面露嘲讽:“容先生不是会查吗?怎么不自己去查?”
容起云攥着的手微微收紧,又听见她说:“你这么会查,以前怎么没查呢?”
他心又猛地一缩,不知道如何开口。以前不查,当然是觉得没必要,没有放在心上。
曾忱转过头,和他视线相对,仿佛在说:你也没放在心上吧?
曾忱说:“不过没关系,反正我对容先生也没什么想法。”
容起云伸手去握她的手,被曾忱不着痕迹躲开,她调整椅背,往下一躺,“我困了。”
她把眼罩拉下来,侧过身去。
后来倒是真的睡过去,一觉到了机场。
再醒过来的时候,曾忱人在容起云怀里。容起云正抱着她出机场,曾忱挣扎了一下,被挣脱,索性随他去。
机场里人也不少,不时有人看他们一眼。
曾忱冷着张脸,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容起云看她这样,却觉得好笑。
很快出了机场,容起云放她在副驾驶坐下,又体贴替她扣上安全带,语气仿佛珍而重之。
“待会儿想吃点什么?”
曾忱不答,容起云只好自言自语:“牛排?法餐?日料?烤肉?”
容起云观察着她的反应,表情一点起伏也没有,容起云心中无声叹息,忽然生出一点挫败。
“那就去谭记吧。”他自己做主。
曾忱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路,长吐一口气。
容起云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曾忱点头:“是有点,看着容先生这样,挺不舒服的。”
“……”容起云又是一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