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把糖果,递给了叶清秋。
叶清秋恍恍惚惚走到洗手池边,漱了漱口。
机械般剥开一颗糖,放进了嘴里。
是酸的。
她原来个不爱吃,但是现在……却觉得,比刚刚她以前最爱吃的粥点还要好吃。
*
本来没有打算休息的她,上楼找到病房,从那里面的果盘里找到一个苹果,自己笨拙地削了皮,然后一口一口将它吃完,然后躺在床上,手放在小腹上,蜷缩着身子,闭上了眼睛。
半个小时后,她再次回到了抢救室前。
叶泽还没出来。
叶伯坐在那里,一直低着头,叶清秋走路无声,走近刚好看到一滴水滴落在叶伯的脚边。
她的心蓦地一痛,眨了眨眸子将涌上来的酸楚掩了下去,然后弯身坐在旁边的位置上。
叶伯这才察觉到她,慌忙直起身,抬起干枯的手,手忙脚乱地将脸上的泪擦干。
转头看向叶清秋,她没有看他,仰头看着急诊室上的时间。
叶伯有些庆幸刚刚的样子没被叶清秋瞧见,松了一口气,开口道:“还没出来呢,大小姐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我睡了半个小时,还吃了一个苹果。”
她想她对自己越好,才是这些人最大的回报。
除了这些,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做些什么。
叶伯果然开心地笑了笑,“再多睡一会儿更好。”
叶清秋笑不出来,唇角却还是扯出一个弧度来。
“等叶泽哥出来了,我一定比他睡得时间还要长。”
叶伯嗨了一声,“觉睡够了就行。”
叶清秋没说话,从兜里摸到一颗糖出来,剥开放进了嘴里。
*
从下午等到傍晚,从傍晚到黑夜。
足足八个小时。
抢救室外的红灯还亮着。
护士们进进出出,医生们进去了一个又一个。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叶清秋心中的绝望就更多一分。
而叶伯,强行压制的情绪也在一点点濒临瓦解。
*
也许叶氏现在的情况的确很混乱,厉庭深八点多才赶来医院。
叶清秋现在跟一个活死人没有差别。
叶伯现在似乎也没办法全心顾及她的情绪,坐在那里,脸色同样苍白,交握在一起的手中剧烈的颤抖着。
急救室的门开开合合,医生护士们来回急匆匆跑着,争分夺秒的样子看得出来手术面临最危险的阶段。
叶清秋现在头脑一片空白,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安静的吓人。
肖楚也被面前的景象吓了一跳,一颗心脏在胸腔鼓动着几乎要跳出来。
如果叶泽真的……没挺过去,事情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正忐忑,急救室外的灯突然暗了下来。
……
走廊里一片死寂。
叶伯从凳子上缓缓站起,却因为脚软跌归在地上,肖楚连忙过去把他扶起来。
急救室的门打开,几个医生出现在门口。
叶伯踉踉跄跄跑过去,“医生……我儿子怎么样……”
叶清秋的双手紧紧捏在一起,视线缓缓转过去,紧紧盯着站在门口的医生。
然后,她看着那医生将口罩摘掉,遗憾地摇摇头,“抱歉,我们尽力了……”
“轰——”
叶清秋突然觉得脑袋里有什么被炸开一样,身子晃了晃,险些晕倒过去。
厉庭深脸色倏然一沉,大步跨过去,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清秋!”
医生的话还在继续,“爆炸冲击太大,内脏大部分都已破裂……最多还有48小时,可以多陪陪他……”
叶伯身体狠狠踉跄了几步,被肖楚用尽全力扶着。
“不……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叶泽哥……我不要……”
厉庭深怀里的叶清秋睁着空洞的眼睛,摇着头喃喃出声。
没有多大的声音,厉庭深却觉得被震得肝胆俱裂。
“清秋,你振作一点!”
叶泽这个时候被推了出来,叶清秋用力从厉庭深的怀里转身,看着躺在移动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的毫无声息的男人,挣扎着想要扑过去。
“叶泽哥……不要……你答应我要一直陪在我身边的……我害怕,我自己一个害怕啊叶泽哥……你不要丢下我……”
“你还没有穿上我送你的礼服参加我的婚礼……你还没有看到我穿婚纱……你说你要保护我一辈子的……叶泽哥……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我害怕……求求你……”
肖楚看着这一幕,眼眶也止不住泛起了红。
厉庭深紧紧抱着叶清秋,心中已然掀起一阵前所未有的惊惧。
“清秋,我会在,我在……”
“滚!!!”
叶清秋眼睁睁看着叶泽被推走,转身一巴掌打在了厉庭深的脸上。
肖楚大惊,“太太!”
她狼狈地转头看他,泪水布满着整张脸,一双眼睛里是浓浓的恨意,说出的每个字都像是在刀刃上滚过一般。
没有尖锐,没有疯狂。
她仿佛在瞬间有了什么意识,压抑着所有的情绪,紧绷着声音,看着他:
“你在又能怎么样?你能干什么?你能把他救回来吗?救不回来就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