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盼实在不忍再多看这个血人一般的宗长殊一眼,连忙侧过身去,嗓音都有点飘,“哥哥,你,你是不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地响了起来:“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宗长殊垂下眼,他的眼睛黑白分明,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剔透的瞳孔。确实不是疯狂的状态,可正因这种清醒,才更让人觉得可怕。
一个正常人,怎么会作出那样的举动,姚盼没想到他有这种深藏不露的一面,难怪之前他说,她不了解他。
这样看来,她确实对他一无所知!
“殿下……”他又轻轻唤了一声。
姚盼下意识侧目,他忽然用一双血淋淋的手,握住了她的双手:“宗愿可以为殿下做任何事,宗愿都不后悔。宗愿只想要殿下知道,您比我的性命更重要,我可以为您放弃一切!您是高于一切的存在,请您一定要相信宗愿。”
他的手掌轻轻颤抖,目光也是紧紧锁着她,恨不得黏在她的脸上。姚盼甚至在他的表情中,读出了一丝乞求。
好家伙,这是怕她想不开?
第32章 先生上钩
姚盼不太自然地错开视线,“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先生对我的,……”
她不知该怎么形容,这种感情。
忠诚?守护?爱意?
“先生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杀死墨染以后,还要那么残忍地对待?
姚盼颇为不解。
许久,才听见青年低哑冷淡的声线。
“我……我也不知道……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变成那样了。”
宗长殊皱了皱眉,松开姚盼的手,看着自己满手的血,也渐渐露出了一点嫌弃的表情。苍白的脸,慢慢回复了血色,姚盼知道他这是找回了理智。
“先生可是觉得,墨染为人十分卑劣。若是不将他碎尸万段,难消心头之恨?”
若仅仅是因为所谓的正义感,那也过于奇怪了吧?
据她了解,摄政王向来是个秉公处事之人,从来没用过那样极端的手段。
联想方才宗长殊给她擦脖子,吹伤口还冲她温声细语……种种异常的举动,她不禁脱口问道:“先生,你是为了我吗?”
他看了她一眼,并不回答,反问:
“你有没有受伤?”
“我,”姚盼裹紧宗长殊的袍子,里面空荡荡的,让她很没有安全感,“倒是没受什么伤,多谢先生关心。被舔了几口,就当被狗咬了。”
“你……你不是喜欢墨染,”宗长殊的声线紧绷,他看着天边的月亮,眸光震颤,“墨染对你那般,你心中定然难受。我杀了他,你,你会不会恨我?”
人都砍碎成渣渣了,才来问她会不会怨恨,怎么又惊悚又好笑……
“我没有难受。”从小到大,定安帝便一直都跟她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十倍奉还。反正她是这天下除了皇帝以外最尊贵的人,她要报复什么人谁敢拦着她。
假如墨染真的对她做了那事,大不了剁碎他的玩意儿喂狗,她还有一百种手段,让他的下半辈子都活在痛苦与恐惧中,生不如死,让他后悔招惹了她。
前提是,她没有被下那种蛊。
姚盼暗暗捏紧了袖口那只玉葫芦。
“长殊哥哥你千万不要自责,”姚盼见他眉眼落寞,整个人被消极压抑的情绪所笼罩,连忙乘机表白心迹道,“我已经不喜欢墨染了,他,不过是一个卑劣的仿品,不,他根本就没有资格,做哥哥的替代品!他连哥哥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说完,她又一头扎进了宗长殊的怀中:“呜呜,你知不知道,梨梨好害怕啊,哥哥怎么不早一点来。”
对他满身的血,她还是有点抵触,所以只是用身体虚虚地挨着他。
宗长殊接住她的身体,捻了捻手指,专注地看着她,瞳孔清澈若琉璃。
“多谢殿下……”他叹了一口气,眸底压着极深的情绪。任谁被这样的眼神注视,都会以为是被这个人深深爱着的吧?
姚盼差点都要以为,他对自己爱而不得了——可,宗长殊之前一直都是油盐不进的,怎么突然就转了性?
难道说是因为方才的危急情况,让他彻底认清了自己的内心,进而激发出了
隐藏爱意?
这这这,这也太离谱了……
不对劲不对劲!
姚盼的思绪陷入一团乱麻,细细回想他的话语中,所剖白的对象,全都是殿下殿下。
代入一下宗长殊的身份,姚盼突然有了一个诡异的想法,宗长殊的意思,难道是,“殿下”很重要?
也许在他的心中,“太女殿下”,与姚盼这个人,根本就是分割开的,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
前世,他便是定安帝钦点的托孤人选,将她视为责任。也许,他忠于的,是太行皇室的继承人。
而不是姚盼这个人!
所以他才能那么坚定地,一次又一次地拒绝她!
因为他拒绝的,就是她。
是她姚盼!
可是,一个人的忠诚,会驱使他做到那种程度吗?
不行,还得再试试他。
“那个,该怎么办?”指着那堆模糊的碎肉,姚盼看都不想看,怕自己会吐出来。
宗长殊摇头,“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