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雀脆生生的说:“阿娘会给我钱的,我到时候给哥哥。”
崔显瑜起身抱起她,举在脖子上,笑说:“没事,找五叔去讨银子,给青雀买好吃的。”
身后一帮人取笑他,他也不在意。
谢奚恍然觉得他身上真的有崔邺的影子,有着对小辈们一样的偏爱。
晚上一帮人都留在府里,崔邺不能吃辛辣,谢奚给他另外准备了晚餐,其他人照例吃火锅。
连崔敏都说,除了这里,再也吃不到这么让人难忘的火锅了。
谢奚给崔邺包的鲜虾馄饨,配的是鲜虾烧麦。
结果把崔显瑜馋得不行。
崔邺胃口不好,给他分了一半,他一点都不避讳,尝了两颗馄饨,和谢奚说:“五婶,我明日就打发两个人跟你学学,还有这烧麦。”
谢奚凉凉的说:“我办一个学习班,教厨师吧,教出来给你们一人分一个,你觉得这主意怎么样?”
崔显瑜哧哧的笑了两声:“这不行,祖母若是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崔邺笑说:“我教你,这个我会做。”
崔显瑜惊恐的问:“五叔,你学这个干什么?”
崔敏看着小女儿凑在崔邺身边,崔邺喂她吃烧卖,笑说:“阿鲤,不能扰烦伯伯。”
崔邺失笑:“你们把我当什么人了。”
说着抱起阿鲤,问:“要不要吃这个?”
才三岁多一点的女孩,正是馋的时候。
崔敏有些隐隐的难过,崔邺从小就喜欢孩子,对家里的孩子极尽宠爱,不管是他还是崔晚,到后来的崔显瑜兄弟两个、显文、稚奴、青雀、阿鲤……
可他偏偏没有孩子。
饭后的银耳汤崔邺倒是喝了不少,照例怀里坐着一个孩子。
晚上灯光晦暗,崔敏陪着他,有些动容的劝说:“五哥该歇歇了,这些年把你的身体都熬坏了。”
崔邺拍拍他的肩膀,笑说:“我家阿敏如今也成了肱骨之臣。”
崔敏严肃地说:“五哥的意思我懂,但大兄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二兄同样也是。母亲居中宫,我们兄弟二人处境是有些微妙。这些年你如放逐一般,我在朝中心痛难忍。何至于此呢?我又非贪恋权势,若是不妥,这官我不做也罢,咱们崔家也不至于是这等人家。”
崔邺看着他还年轻的脸,笑的温和的说:“你知父亲为何给你取字甫之?阿敏,我做这些,是因为朝中无人能做,只有我可以。至于权势之争,我无心在意。我府中如履平地,开门迎客,都知我不慕富贵繁华。你只需做好你觉得对的事,你如今能有这番成就,我很欣慰。你小时候可话太少了,我总怕你畏缩,怕你少了意志,怕你不够勇敢。我也是第一次做兄长,生怕带不好你们。”
前三十年,他一直是独生子,第一次做兄长,他真的有些
崔敏是标准的士子,寡言少语,一心前程。至于儿女情长甚少过问。崔邺做了他私人情感的启蒙人,教会了他表达。
崔敏起身将披风给他披上,什么都没说,只催他:“阿兄早些歇息,我明日过来陪你。”
崔邺笑着说:“我现在整日的闲着,哪能睡得着。你早些回去吧,多陪陪孩子们。我这么大个人,没那么脆弱,你们不用都这么小心翼翼的哄着我。”
崔敏:“不是哄,你一贯强健,当然你受伤也不会让我们知道,后来听……”
他说到一半也不说了,听了父亲说的,才知这盛世之前,阿兄为了这天下,生死里舍过几次性命,他根本没有脸面称自己一句肱骨,国之肱骨,当如阿兄这样。
他的兄长,对他一如既往的宠爱。
崔邺不知他想什么,见他不肯走,也不强求,笑说:“还是小时候的性格,有什么事,压在心里不肯说。和我总能说说吧,阿晚如今成熟懂事了,这些时日我府里的事都是她在照看。看来她过不轻松。”
崔敏说:“她确实懂事了,自成亲后,再也没有随皇孙出去胡闹过,你们走后,她要么闭门不出,要么就在宫里陪祖母和母亲。”
崔邺遗憾的笑说:“小时候还骗她说长大了带她看山川,只有那年危险的时候偷偷送她去了凉州。没想到我骗她最厉害。”
崔敏叹了声气,“如今朝中工部的人都在各地四散,父亲今日提起给你修园子的事了。”
崔邺看了他一眼,宽慰:“别担心,东郊那个望眼泉,他指给我,让我去那里养病。”
崔敏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他对崔程的父子之情皆是来自父子伦常。他和崔邺仿佛才有父子孺慕之情,他对崔邺才会有依赖遇见麻烦,遇上不懂的事,也只会和崔邺说。
很晚了他才回去。刘仪问:“五兄如何了?”
崔敏道:“长年累月的劳累,身体顶不住了。”
刘仪并不懂朝中事,问:“可要紧?”
崔敏:“常年旧疾,哪有那么容易。”
刘仪也说:“今日见五嫂,也瘦了。看着有些憔悴。”
崔敏怔怔的看着灯火,并不说话,刘仪以为他像平时一样,不会再接话了。
没想到他却说:”五哥五嫂被这天下人所累,若不然,他们定然是神仙眷侣。”
刘仪诧异的想,如今两人的感情够好了,五嫂那样不讲世俗规矩放在眼里的人,五哥都处处顺着她,两人去哪里都相伴,再没有比他们更像神仙眷侣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