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背叛过,也没有真的想要伤害她,是一开始就掺杂了谎言,于是之后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弥补,所以渐行渐远。但宋寒时不会放弃,倘若他认命,一开始就不会逆天而行,夏将军临死前也不会交代他那些话……
他似乎有些晃神,夏倚照已经收回了剑,锃的一声收回剑鞘中,“不必再追忆那些往事,宋寒时,既然已经决定放下,就不必再苦苦纠缠,你不愿坦诚,我不愿屈就,我们就只能到此为止。”
话毕,她眉头又蹙了起来,神色清冷却好看,似乎瘦了一些,但是气色却很好。
宋寒时已经无法形容自己的感受,他就像一尾近乎渴死的鱼,四处寻觅着可以赖以存活的氧气,直到看见夏倚照,才稍微舒服一点,稍微轻松一点。
可她一点都不想看见他,她想让他滚,滚得远远的不再出现在她面前。
但是萧屿却还在她面前晃荡,以一种难以拒绝、也不必拒绝的姿态。
宋寒时沙哑着声音,神态间早就没有从前帝王的傲慢,缓缓开口,“你若是不愿意看见我,那我便少一些出现在你面前,等你消了气,又或者等你舒服一些,看到我没那般厌恶时,我再来看看你……好吗?”
他没有把握现在的夏倚照会如何反应——事实上他唯一的把握就是她不会让自己好过。
所以只是这么一点卑微的请求,都要加上询问的语气。
他对待夏倚照如同脆弱又容易受伤的珍宝,捧在手心不敢僭越,他是乞求饶恕的罪人。
她不愿意见他,但不代表他不能见她。
他还是会在她不知情的时候多看她几眼,哪怕只是远远的几眼,她不愿意,他就远远地看,等到哪天她愿意让他走近,他才小心翼翼地前进一些。
在此之前,不要有任何的变数,对他来说已经是无上的恩赐。
夏倚照没有答应他,眉眼间越发冷淡,“我不知道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但是我知道你不会轻易放手,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从此以后这世界上没有宋寒时,宋寒时早已经死去,希望你明白这一点。”
宋寒时早就已经死去……
这不是她对他说过的最狠的话,却是最让他刺疼的。
直到夏倚照的背影完全消失,宋寒时还不曾离开。
他独身一人立在树下,风吹来满身的寒意,心中最后一点热度熄灭。
此时此刻,所有的温度跟着夏倚照的离开转身消失,不曾留下半点余温。
夏倚照走得很快。
她身上还披着斗篷,因为方才的情绪激动还有些气喘。
她不愿再跟宋寒时扯上任何关系,但他显然不那样想,方才示弱一般的话语兴许也当不得真。
她脚步匆忙,走得有些急促。
暖枝是个很有眼色的丫鬟,早已经进了屋内,对外界的一切仿佛兴致缺缺。
只是夏倚照才进了院子,就发现院中不知何时矗立了一道人影——
萧屿像是刚到,听到声音回过头来,一瞬不瞬地看着门口的女人。
夏倚照顿住脚步,一时之间不知他的来意,只能下意识垂下头,“皇上。”
“嗯。”萧屿下意识应了一声,目光灼灼看向她。
待到夏倚照走到了身前,他才开口,“方才去了哪里?”
他的声音清淡,细雨如丝,绵长地滴落在他的肩上,随即隐没。
夏倚照后退一步,忽而觉得萧屿浑身充满难以忽略的压迫感——
“皇上……”
男人眼神轻闪,抬起她的下巴,“你是不是觉得,你方才去哪,跟朕并没有关系,也不用跟朕交代?”
“臣不敢。”
话音落下,夏倚照瞬间便感觉到自己下巴上的力道倏然一沉,带着一丝疼痛让她本能反感,“皇上!”
她眼神一凛,有些用力地打开他的手,“皇上自重!”
萧屿眼中的眸色跳跃,顷刻间又恢复了平静,只沉沉望着她,吐出一口气,“是朕失态了。”
夏倚照敛着眉眼,看不清楚她如今的情绪,只低低地道:“臣有些疲惫,皇上不如……”
“你方才见到他了。”萧屿忽而打断她,“是么?”
他并没有说那个人是谁,但夏倚照已经听懂,头垂得更低,“臣不明白。”
“宋寒时。”萧屿淡淡吐出那个人的名字,忽而上前一步,“他方才找你了,你们见过。”
一道沉沉的阴影笼罩了夏倚照,她听到他的声音带着压迫,甚至不是疑问句,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半晌,她应了一声,“嗯。”
兴许萧屿不算是完全与那些事情无关,抑或是萧屿至少与宋回关系不错,夏倚照对他疏离,却也并未对他拒之千里之外。
关于宋寒时的那些事情,在这里就只有萧屿知道。
想到这一点,夏倚照忽而抬起头,“皇上,今日的事情……”
“你放心,既然宋寒时已死,眼前这个男人,朕不会为难。”萧屿知道她要说的话,但是为了避免从她那张嘴里听到替宋寒时辩护的话,他便先行打断她,自己先说出口。
夏倚照闻言眉眼有些触动,“多谢皇上。”
她的感谢真心实意,算起来萧屿帮过她很多次,也救过她很多次。
在她被宋寒时关在冷宫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亦或者是数次逃脱却遇到阻碍时,他一直都在暗中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