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攸在这个问题上很坚持,他摇了摇头,拉下安卡的手,从床上坐起来,离开卧室,进了旁边的饮水间。
安卡看着他的背影埋在饮水间的黑暗里。
“不用开灯吗?”
“不用。”
大概三十秒之后,莫攸带着一个医疗箱走了出来,安卡没看见这个饮水间里面是否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只知道,那应该是个狭长的区域。
看上去有点奇怪,一般人的房子里面,不会出现这样的一块空间。
与其说是个房间,倒不如说是……走廊。
安卡随口问了一句:“里面都有什么?”
莫攸把医疗箱递给她,声音低低的,像是在回避什么:“是个放杂物的地方,东西挺多的,也很乱,不方便找。”
他以一种巧妙的方式绕开了安卡的这个问题,反而将重点放在了解释“为什么没让安卡进去”上。
——很乱。
——东西多。
——不方便找。
理由挺充分的。
安卡接过医疗箱,提着医疗箱侧面的两个把手,目光平静了几分,示意卧室的方向:“进去吧。”
她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追究,依然是同样的理由——
伤者说了算。
今天在这里,就算莫攸说他想让她留在这里过夜,她也会点头。
安卡想着。
再想想——
莫攸肯定说不出这话。
她这个例子不够恰当,没什么说服力。
……
莫攸恢复成趴在床上的姿势,在这个姿势下,他能够控制着自己完全忍受疼痛,但是安卡还是用了麻药。
麻药有副作用。
不过,取出子弹后,可以通过服用“蓝色糖果”的办法,将莫攸的身体恢复成一天前的状态,也就自然可以消除现在这微不足道的副作用了。
莫攸感觉有凉凉的棉花从后背上划过:“你说的自毁装置是什么?”
“这件事挺复杂的。”
“可以慢慢说。”
“难得见到你这么有耐心。”
“我想听。”
——他想听听这三年,她都遇见了什么人,碰到了什么事情,平常的,困难的,新奇有趣的,让人难过的。
——她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还有,她现在对他是什么想法?
安卡一边处理莫攸伤口里面的子弹,一边说:“三年前,我在副本中出事,意外进入了主神空间的游戏开发组,换了相貌,换了名字、声音,总之除了我这个人本身没有变,其他的都变了。”
“如果拿给科学家们仔细研究研究,或许这个现象可以说明一些问题,比如,人有没有灵魂、人的意识是否可以脱离躯体存在之类的。”
“不过,我当时没机会想太多,周围立刻有人和我说,我是游戏开发组的一员。”
莫攸对这个名词表现出了一些在意。
“游戏开发组。”
安卡点了点头:“负责开发目前这些副本,还有竞技场中,你能看见的那些项目。”
莫攸问:“现在这些,有你负责的吗?”
“有。”
安卡将手中的镊子放进旁边的盘子里面,摘掉手套,在自己的账号卡上点了点,调到组队竞技场的界面。
她划到最后一个。
“这个。”
莫攸:“落城?”
安卡:“嗯。”
“君潜没有缺席过任何一场他能参加的‘落城’。”
“胜率怎么样?”
“没有败绩。”
安卡将账号卡随意放在莫攸床边的小桌桌面上。
安卡说道:“那他可能很快就要有了。”
莫攸刚开始以为安卡这句话是在开玩笑,偏头看的时候,却发现安卡说这话的表情很认真。
安卡提醒他:“别动。”
子弹落在旁边的金属盘里,沾着血,泛出一点淡淡的光泽。
安卡将莫攸后背上面的血迹整理了一下,并且做了简单的止血之后,才让他坐起来。
身下的浴巾上晕开斑斑点点的血。
“疼不疼?”
“有麻药,感觉不到。”
这个倒是莫攸的实话。
他直起身,和安卡并排坐在床边,半低着头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在那里待了三年,第一年结束的时候,发现了一些事情。”
安卡将医疗箱一点点收拾好,需要清洗消毒的,单独放在一边,沾了血的一起放进垃圾桶,还有一些可以继续用的,重新放回去。
莫攸本想说——他可以自己收拾,不必这么麻烦。
可是当他看见安卡映在床边台灯灯光下的侧脸时,却又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
他从她的动作中感受到了几分安宁。
这么近距离的看着,三年来,莫攸第一次觉得,空到什么都没有的心里面,多了点东西。
他想用永恒的方式留住她。
当这个念头从莫攸脑海中闪过的时候,他别过了头。
他想起饮水间里面的情况,闭了闭眼睛。
——有问题的人,他一个就够了。
安卡收拾好东西,转过头,看见莫攸的神情不太对,问:“怎么了?”
莫攸摇头,继续问刚刚的事:“发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