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能力倒没有“长翅膀飞起来”或者“操纵火焰”、“隔空移物”那么夸张, 只是些类似于“弯折手腕”这种微不足道的小把戏而已。
只要他好好隐藏, 就不会被人发现。
好好隐藏。
莫攸深谙着四个字的道理。
曾经在学校上学的时候,他也会这样活动手腕,结果无外乎两种——
其一,是被误认为手腕骨折, 引来些没什么意义的嘘寒问暖。那些嘘寒问暖大多并非真情实感, 因为没几个人会发自内心地相信, 有人无聊到突然用自己的一只手,掰断另一只手的手腕。
其二, 则是被当做有异于常人的能力, 获得一堆毫无营养的惊呼赞叹。
莫攸是个冷淡的人。
对于他而言, 感动和虚荣, 都没什么用……虽然,拿“有用”或者“没用”来形容情绪,倒也不怎么明智就是了。
莫攸默默想着。
说起来,他会选择这样一种有点极端的方式活动手腕,只是因为,当手腕弯折到底的时候, 会引起一阵尖锐的疼痛。
疼痛之后,一阵酥麻和愉悦会顺着指尖窜上后脑,他沉迷的,就只是这短暂的、不足半秒钟的感官体验而已。
不过,那些过往的经历,也不全是废品。
他承认生活是最好的老师,而这位良师交给莫攸的、最实用的东西,就是该如何逃避麻烦。
“咚咚咚——”
敲门声再一次响起,比刚才更重了几分,似乎想要表明敲门者的急迫或是不耐烦。
这声音也提醒着莫攸,有些麻烦可以逃避,但是另外一些,会主动地、频繁地、让人难以忽视地找上门来。
他垂下睑,用刚刚活动过的那只手,将桌面上的文件夹倒扣。
“进。”
……
“你好,我找莫医生。”
一道清澈的女声从门口传来,对方在得到莫攸许可之后,毫不犹豫地打开门,走了进来。
这让莫攸猜测,会不会在他回答之前,她就已经将手搭在门把手上了。
无论他是否拒绝,或者干脆假装办公室没有人,她都会像现在这样,单手推门而入。
安卡。
他的病人之一。
或许他们之前有着堪称复杂的关系,但是,莫攸无法确定安卡是否还记得那些,而他也不是莽撞冲动的人,到目前为止,他们之间的关系,仅仅止步于医患。
似乎比恋人关系还难搞。
莫攸抛开那些想法,抬起头,刚要说些什么,但他很快又打消了说话的念头,因为他发现,自己低估了“麻烦”的程度——
从门口走进来的,不单单是安卡。
在她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个人。
一个男人。
那人眉冷峻,身上穿着淡白色的制服,制服一尘不染,也没有任何洗过的褶皱,像是全新的。制服的肩章处,并不怎么低调地闪着几道金色的标记。
上校肩章,这样的常识,莫攸还是具备的,所以很快就辨别出来。
而就在这个人刚要走进室内的时候,莫攸突然抬手,制止了对方的动作。
“等等。”
对方停住动作,有些不解地看向莫攸。
莫攸指了指门边架子上,一个蓝色的喷雾瓶,声音冷淡地说道:“消毒。”
安卡熟练地拿起那个喷雾瓶,先是将自己从头到脚喷了一遍,随后望向身后的人,说道:“你抬手,向安检那样站着就好。”
那人声音清冷:“我自己来。”
“你自己来不行的,莫医生要求很严格,我第一次进这个房间的时候,足足用这个消毒瓶喷了半个钟头,他才答应让我进去。”
安卡低声解释道。
她虽然背对着莫攸的方向,并且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但这房间里面毕竟只有三个人,除了喷雾的轻微声音,就是安卡的声音,因此,对于她的话,莫攸听得非常清楚。
他看着桌面上一小截枯白色的指骨模型。
“为什么?洁癖?”
“不是……”
这次还没等安卡开口解释,莫攸直接冷声打断了两人的交谈:“这房间里面聚集了很多死人的灵魂,如果活人进来,很容易就会被那些灵魂缠上,与其说是消毒,不如说……消除你们身上的活人味。”
“莫医生,我这位朋友是个军官,他不信灵魂、鬼魂那些的,如果你想谈,可以等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再说。”
安卡笑着说道。
她将喷雾放回原位,转身迈了两步,坐在莫攸对面的椅子上,单手撑着桌面看他。
莫攸:“朋友?”
安卡:“嗯。”
莫攸:“军官?”
安卡:“偶然间认识的。”
莫攸盯着安卡的睛,说道:“根据我之前了解到的情况,你从小学到高中时期,都是在封闭制的学校念书,高中毕业后,去国外待了三年,原本可以拿到大学文凭,但是因为一些原因,学校取消了你的毕业资格。”莫攸点了点桌面,说道,“接着,你又回到了这里,而回到这里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
安卡点头。
“怎么了吗?”
“按照这个,你从未去过军队里面,也没什么机会认识军官。你不要告诉我,这人其实是你的幼儿园玩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