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晓彤的老家在西部一偏远小城市，和帝都、清港这类一线城市比起来确实落后很多，重男轻女的思想也很严重。尤其是在偏远农村，很多女孩读个小学就辍学去打工，因为年纪不到，只能去一些不正规的工厂或是工人作坊，拿到手的钱也少得可怜。
虞婵小时候倒是见惯了这类现象，不过对在锦衣玉食中长大的裴云初来说，冲击很大。
他们跟着徐晓彤实地走访了很多小地方，这边的贫困地区太多，光靠政府也补助不过来，修路要钱、修基础设施要钱，地方财政也没那么多预算。除了一些被政策惠顾到的地方，还有很多贫困之地根本没法改善。
土公路坑坑洼洼，小车底盘低了根本过不去，虞婵裴云初跟当地政府沟通协商，打算在这里修公路、修学校，以及设立助学金资助学生等。
待了几天，他们终于协商拟定了具体捐赠项目，以及如何落实等问题。具体款项由裴云初和虞婵共同出资，这不是一笔小数目，政府领导拉着他俩谢了又谢。
虞婵招架不住他们的热情，借口抽身去了外面，留裴云初一人跟那几个领导班子聊天。
徐晓彤笑道：“小婵不必感到不好意思，你们当得起这样的赞美。刘书记是个可靠的领导，他本有机会去更好的地方，是真心想做实事，才在这里留下来的。”
虞婵点点头，同时又有些好奇，便问徐晓彤：“你当初迫切想离开这里，怎么后来又想着回来了？”
徐晓彤毕业签的国企待遇并不低，工作也不算重，发展前景、薪水待遇肯定比现在这个扶贫办好。而且徐晓彤的原生家庭重男轻女，有个自私贪婪的哥哥，以前每次提起，她都巴不得逃离这个地方，不想和他们产生交集。
徐晓彤笑了笑，“一开始我确实不想回来，那份工作我也做得很好，但是有时候我也会想，那就是我想要的人生么？像大部分白领一样努力赚钱升职，努力在大城市买房，平顺地过一辈子。”
“但每当夜深人静，我想起自己以前受过的那些不公，我又觉得自己心口永远留着一道疤。它是我从小的噩梦，我不敢面对，所以我选择逃离。但同样的噩梦还发生在同样的地方，受这些落后思想伤害的不止我一人。”
“而今我有能力，应该回来，让那样的噩梦不要再发生。我那么拼命努力学习，不止是想挣开我原本的命运，也想改变束缚过我的那些落后思想，希望所有的孩子都能有一个公平的上学机会。”
徐晓彤说了很多，虞婵心中也有很多触动，因为她的心中同样有个噩梦，一个在她童年记忆里留下过疤的噩梦。
“小婵，我现在释然了，我现在做的工作虽然常常吃力不讨好，我爸妈也因此骂过我，但是我觉得人该有理想，我的工作很有意义。”
虞婵微微一笑，“嗯，我也觉得。”
“你呢？以后继续在这个领域深造吗？”徐晓彤问。
“大概吧，我也不知道自己能胜任什么工作，可能和数字打交道更适合我。”
“能沉得下心来搞研究，才是最可贵的。我和米娆、婉婉都很佩服你，能心无旁骛地专心学习，我等着今后在教科书上看到你的名字。”
虞婵忍不住笑起来，漂亮的眼睛弯成月牙形，“我们的商业互吹到此为止吧！打扰这么多天，我也该走了。”
“回帝都吗？”
虞婵敛了笑，“还想去另一个地方转转。”
“去哪里？”徐晓彤问。
虞婵：“一个我这辈子都不想踏入的地方。”
徐晓彤：“嗯？”
恰好裴云初开车出来，虞婵和徐晓彤道别上车。
裴云初看她神色似乎与之前有不同，便问：“你们聊了些什么，你看上去好像轻松了许多。”
“聊人生聊理想。”虞婵悠悠然说。
裴云初：“那小婵婵的理想是什么？”
“我的理想嘛……”虞婵顿了下，侧头看向裴云初，“当然是和喜欢的人过喜欢的生活，做喜欢的事。”
裴云初笑得开怀，“小婵婵这个理想不错，我会帮你实现。还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有。”
“哪里？哥哥这次带你游个遍。”裴云初爽快道。
虞婵：“白沙。”
“白沙？”裴云初努力想了下才想起，“你以前生活的地方？”
难为他还记得，虞婵也惊讶于他的记性，“嗯，我想过去看看。”
“行，你带路，我也很想看看小婵婵小时候成长的地方。”裴云初说，眼底却没了笑容。
他们开了一天的车，才到虞婵所说的小镇白沙。
再次踏上这个地方，虞婵心情复杂，她现在不再害怕，但童年那些酸楚的回忆还是轻易被勾起。
今天正好遇上赶集，小镇上人多，道路两旁停着很多车，使得本就狭窄的路变得更加拥堵。一辆客车和运沙车在三岔路口会车刮擦了，正在起争执，也把路堵死了，他们根本开不过去。
裴云初索性打方向盘，把车停在了一家木材店旁边。
“原来小婵婵就是在这里长大，走吧，下去赶集。”裴云初道。
虞婵跟他下了车，又生了些怯意，倒不是像小时候那样怕被抓回去，而是怕遇上熟人，她还没想好怎么去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