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头看,除了她的身边,干净得可以清楚看到青石板的细碎的纹路。而两尺之外,皆是血海。
“你就是弥城之主,绮月的义父吧。”玄素提着长剑走来,冰冷锋利的剑尖自地面划过一道极深的痕迹,刺耳得让人心惊。
剑身依旧纯白如雪,滴血不沾。
“你这个疯子,这个女人并不是真心对你,她只是为了武功大成,拔除她体内的缠丝蛊!”纡狂笑道,“你为一个女人连破色杀二戒,竟还说是什么佛子,简直是可笑至极!”
玄素在绮月的面前站定,将她的右手握在掌中,温声道,“对不起,还是把你弄脏了。”
绮月怔怔地低下头,只见她的手背上有一个细小的血点。
是谁的鲜血,溅过来的呢?她其实不记得的。
可是面前的男人却好像很在意,他小心地将那滴鲜血抹去,仿佛是在对待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他抬起头朝她一笑。
“我把所有人都杀光了。”他说,“绮月,你想亲自杀了那个男人吗?这一次,不会有人看到你弑父的。”
他将手中的剑柄放在绮月的掌心,目光温柔如故。
绮月不知为什么,却忽然缩回了手,避开了他的目光。
“哈哈哈——”身后传来纡的笑声,凄厉如厉鬼,癫狂若妖魔。
“你以为你杀了所有人,便能讨得这个女人的欢心吗?”纡的面容狰狞,“她本就是肮脏至极的东西,不过你现在满手的鲜血,恐怕还是你更脏一些,倒是天生一对!”
“你住嘴!”绮月登时怒目而视,开口道。
纡故意激怒二人,乘此机会纵身而起,伸出一掌就要击中玄素的后背。
“玄素小心!”绮月大喊道,她上前就要为身前的男人挡住这足以致命的一击。
在此千钧一发之际,绮月只看到面前的男人莞尔一笑,漠然回身。
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原本已然狼藉的堂上所剩不多的桌椅,登时被震得粉碎。
两人相对一掌,玄素的身躯笔直地挡在绮月的面前,寸步不让。而纡的身躯却猛然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背后的朱漆圆柱上。
“铮!”
玄素手中长剑击出,宛如离弦之箭,竟是当场将纡生生钉死在了身后的圆柱上。
“你……”绮月双目圆睁,惊异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纡统治弥城多年,靠的就是他绝世的武功。就算他受自己重创,但这样一个人的殊死一搏,竟然被玄素如此轻而易举地化解。
可她一直以为他不会武功的……
“你竟然有这么好的武功?”绮月难以置信,那时他在月氏,为什么不出手?
“此事我之后再给你解释。”玄素上前将纡身上的长剑拔出,便见他的身体软软地滑落下来,已然绝了生息。
他回过身来,就要牵起绮月的手腕,一面问道:“你的身体还好吗?”
绮月轻轻地咧嘴“嘶”了一声,将手从他的掌心收回。玄素低头一看,已是满手的鲜血。
绮月的身体已经濒临极限,让玄素一时竟是不敢触碰,生怕一不小心就弄疼了她。
长剑回鞘,玄素忽然一弯腰,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
“你做什么?”绮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落入了男人的怀中,挣扎着要下来。
却被男人猛地瞪了一眼。
绮月何曾见过玄素这样的一面,竟不知作何反应,被他这么抱在了怀里。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一下子吸收了纡那么多的内力,你刚刚又强行动武,想来身体已经承受不住了。”玄素深吸一口气,放缓了声音,将杀气收敛起来,“我带你先出去。”
玄素接触到绮月的一瞬,便觉察到她体内四溢的力量。眼下来自纡的内力在她的体内四处横冲直撞,绮月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完全控制,若是继续放任下去,只怕她得不偿失。
绮月的身体确实已经承受不住,她刚才站在那里,已经是竭尽全力在强撑。
纡说的没错,她若是再强行动武,只怕真的要当场爆体而亡,于是索性便任由玄素将自己抱着。
男人的心跳就在她的耳边,那是他的心脏,温柔而富有生命力地跳动。
“玄素。”绮月伸出手,放在他心脏的位置,手指微微弯曲,“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他怎么能对她,完全不设防。
玄素没有回答,他跨过满地的尸体与鲜血,径自往外走去。
外头的院子里还有不少弥城的护城军在,他们并非精锐,只被留在外面。
领头的中年男子着急地往里张望,竟见一名黑衣僧人,怀中抱着一名少女缓缓走出。
他浑身是血,却不像是他的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面上,汇聚成了一道猩红的血痕。
“挡我者,死。”他神色淡漠,望着众人,“你们,也想和里面的人一样吗?”
里面的都是弥城精锐,这男子能如此招摇地出来……
“让、让开!”领头的人当即扬声道。
众将士纷纷退开,为二人让出了一条道。
“你没杀他们?”绮月闷闷地问。
“嗯。”男人的声音显得低沉而柔软,“他们只在外面并不知情,其实我只打晕了几名看守,不过如果你想的话……”他的脚步停下,低头认真地看着绮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