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扶光的指尖冰凉,生冷,陆白的表情被触得一僵,但很快,脸上又勾起了淡淡笑意:“是啊。我过去多么听话。可是你有珍惜那个我,哪怕一分一秒吗?”
那个深深爱着他,仰望着他,对他言听计从,希望得到一丝爱与尊重的陆落落,他却连好好看她一眼都不曾有过。
“还有,二叔。”陆白轻轻拿开季扶光的手,满眼讥诮,“顺便告诉你,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让我听话。”
*
暗流涌动的夜,远在影城剧组里拍戏的褚盈,在酒店里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她已经数日联系不上洪怀妄,专程请假去了南城找他,也是生生吃了几次闭门羹。
原本在搭上对方时,褚盈就明白露水情缘不会长久,但她想要物尽其用,至少能把解约之事顺利完成,却没成想两人竟会断得这样快。
今晚许是受不了她的夺命连环Call,洪怀妄终于肯接了电话,可态度却绝情得不可思议。
“解约?你解约关我什么事?”
“怎么会没关系?怀妄,你答应过我,你会帮我赔偿违约金,再为我开个工作室的,不是吗?”
“……噢,我是答应过你。”
洪怀妄的声音轻蔑,褚盈隔着手机都能想象得到他嘲弄的表情:“可我也提醒过你,适可而止,别什么都想要。你一边勾引我,一边去动季扶光的心思——你以为他会不知你是我的情妇?你这样贪心,居然还有脸让我帮你解约?”
“不,不是的,那只是误会,我只是想争取一下柯导的……”
没等她把话说完,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褚盈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没想到自己一念之差,竟将所有一切都搞砸了。
如今失了洪怀妄这个靠山,与原东家又已经闹翻了,她一人根本无力支付高昂的违约金,很可能接下来的时日就是面临被无限期雪藏的命运——
不可以,绝不可以……
她绝不能把自己的路走成如今这样!
褚盈紧紧咬着唇瓣,重新打开了手机。她在联系人中翻找着,调出了陆白的电话,却怔怔地犹豫了片刻,最终作罢。
黑暗中,她暗淡的眸是不甘又绝望的光。
第二日清晨,陆白被窗外的鸟叫声吵醒,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熹微的天光照进繁复的床幔,她意识回笼,看到床侧的位置一如既往地空荡。
昨天直至睡前她都没再见过季扶光,男人一夜未归,不知宿在了哪儿。
……她管他睡在哪。
陆白随意地拢了拢蓬松的金发,眼中是自己都感受不到的冷漠。但看到床头那熟悉的手机时,倒是下意识愣了愣。
这手机是她的。季扶光还给她了。
不仅如此,她还看到自己的小提琴盒正静静躺在不远处的地毯上。陆白神情一顿,下床过去打开了琴盒,用做了果冻指甲的手轻轻抚过四条银色琴弦。
长长的指尖,雾霾蓝的色彩,与小提琴古典隽永的棕红色凑在一起,极不和谐,无比怪异。
陆白垂着眼眸,眼中是碎裂如冰的微光。
她读懂了季扶光的意思,也感受到他的退让,但这不能让她心底的痛楚与不甘消亡一分一毫。
可笑,事到如今,他还以为她会对他言听计从么?他以为他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连一点代价都不肯付么?
陆白喘了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重新把琴盒合上。
她走进浴室洗了脸,又将一头金发扎成了高高的马尾,换了身运动服神清气爽地出门晨练。
*
“太太今天是下午才出的门,打车去了附近的一家网球馆。”
“她又没去学校?”
季扶光不由拧眉,停下了手中的项目报表。座机那头的保镖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道:“……没有。”
他沉默了片刻,随手按断了通话。
昨日也差不多,陆白一个人去百货逛了半日,又看了场电影便回了公馆。分明已经不限制她的自由,手机与琴都归还了她,她竟不肯回学校了?
究竟想要做什么?
季扶光稍稍沉思,又拨了电话,让人备车将自己送到陆白所在的网球馆。
许是金发太过耀眼,一进场子他便看到了陆白。她正在中场休息,拿着水杯咕咚咕咚地喝着,身侧还陪了一名年轻健硕的男教练。
陆白身上穿着一件白色连衣网球裙,裙子很短,白皙的腿又长又直。头发汗湿了,脸颊却因为运动变得愈发粉嫩,整个人很是青春洋溢。
这样的女人,任何男人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所以那名私教脸上谄媚的笑容,在季扶光眼里就显得尤其欠揍。
奇怪的是,对于他一脸不善地突然出现,陆白不仅毫不吃惊,还表现得十分乖巧。她笑着迎了上来,说正好打完球了,让他和司机稍微等等,自己冲个澡就可以一起回家。
一见她久违而明媚的笑,季扶光竟什么脾气都没了。
他真的耐心地在休息区里等她,那名私教还算有眼力,一见季扶光迫得吓人的气场,知趣地偷偷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