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处找你。”他垂下睫羽,很自然地将呢子大衣脱下,绅士披在她的肩上,“你的脸都冻红了。”
浑身被一股暖流包裹,陆白吸了吸鼻子,却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可以走了么。”
季扶光凝了她片刻,突然俯身吻了她的眉心,又不由分说地牵住她的手:“走吧,我们回家。”
*
归程的途中,两人与来时一般沉默不语。窗外的树影不断后退,季扶光似乎很疲惫,一只手撑着额头闭目养神,侧脸的轮廓在光影中深邃而清隽。
另一只手,依旧紧紧牵着陆白不放。
他指骨修长,掌心干燥,将陆白柔软的手包裹着,又下意识怜惜地轻轻摩挲。触感中有着一种不言而喻的痒,又好似带了细密的电流,让人头皮发麻。
这感觉让陆白很难受。她生生忍耐了一阵,突然意识到没必要忍,最终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
季扶光扭头看了他一眼,俊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再碰她。
黑暗中,陆白听到男人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叹息。
轻到她几乎以为这是幻觉。
古怪而忧郁的氛围一直持续到睡前。陆白卸了妆,洗过澡,刚刚才在床上睡下,季扶光就轻轻推开了卧室的门。
她敏感地欠起身子,与他视线相交。男人的眼眸墨黑深邃,沉静中,又透着一种辨不清的情绪。
片刻后,季扶光关上了门,掀开另一侧被角上了床。陆白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他宽大结实的身体紧紧拥住,一股久违的醇厚沉香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距离他们上一次同床共枕,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之久。
季扶光原只是搂着她柔软的腰,鼻尖轻嗅着她馨香的发丝。陆白浑身僵硬,却一动不动,冷淡着没有给与他任何反应。
她担心挣扎只会诱发男人更强烈的侵占欲。
可耳鬓厮磨了一阵后,身后的气息还是急促了起来。季扶光吮吻着她后颈娇嫩的肌肤,忽而掀开被子,翻身而上,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
陆白眼中含着水光,眼见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忙偏过脸躲避:“你别碰我!”
季扶光身体一僵,脸上闪过一抹阴鸷,但很快就烟消云散了。这些时日,他见过了陆白的冷若冰霜,也听怕了她恶毒的伶牙俐齿,唯独,许久没见她慌乱害怕的模样。
“别躲,落落。”
他双眸氤氲,温柔而坚定地压住她的手腕,哑声道:“你是我的妻子。”
可我一点也不想当你的妻子!
陆白用力挣扎着,可男人的手就如铁箍一般,怎么也挣不开。季扶光毫不介意她满眼愤恨,柔情似水地亲吻着她,从眼睑,鼻尖,到嘴唇,下巴。
每一个吻都无比珍惜,专注,仿佛下定了决心要软化她。
睡衣很快被解开,脊背也感受到了床单柔滑的质感,在无法抵抗的战栗之中,陆白竟蓦然冷静了下来。
她突然伸手,勾住季扶光冷白修长的脖颈,将嘴唇凑了上去。
他心尖一动,还未来得及欢喜,就听她冷冷在耳侧道:“季扶光,别以为我不知你在想什么。我是不会给你生孩子的。”
*
季扶光身体倏地僵住,动作也停滞了下来。陆白长长喘了口气,放松了身体,与俯视着她的男人四目相对。
“别强迫我。除非你无能到只想泄欲。”
她恶劣地勾唇,双眸清明得不可思议,一句一句戳着他的心窝,“我有无数种方法怀不上孩子。即便你真的得逞了,我也有无数种方法让这个孩子生不下来。”
“身体是我的,我绝不可能让它成为你的生育工具。”
陆白这些话太狠了,如毒舌丝丝吐着信子,又像绳索一般扼住了男人的咽喉。季扶光浑身血液瞬间冰凉,眼中的痛楚几乎抑制不住。
“落落。”他声音嘶哑,带着一丝脆弱与无助,“只要有了孩子,我们的生活就会不一样了。”
陆白静静看着她,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不可能的,你别妄想了。”
顿了顿,她又嘲弄地勾了勾唇:“你若实在想要传宗接代,就和别的女人生一个,我绝不会阻拦。”
季扶光额上爆出了青筋,他忍受不住,最终翻身下床。随着巨大的关门声,高大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那晚他彻夜未眠,坐在书房里一根接着一根抽着雪茄,眼眸空洞,清凌凌地倒映着窗外的天水。
后悔吗?他问自己。
三十三年来,季扶光没有质疑过自己。可如今,他满心只有后悔。
他后悔用那样漫不经心的手段得到陆白,后悔得到她后却从不珍惜,后悔一步错步步错,将她越推越远,将她的温柔与乖巧消失殆尽,余留的只剩浓烈的恨意。
事到如今,一切仿佛已经来不及了。
可即便如此,季扶光仍旧不愿随她的意。因为他知道,陆白只要一离开就绝不可能回头,她会爱上别人,她会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就算这辈子都得不到她的爱情,他也承受不了没有她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