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发现叶叙礼貌地将明薇请到了一旁,她还是瞬间变了脸色,警告道:“——别动薇薇,否则我饶不了你。”
男人却只是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许久之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低沉嘶哑:“孩子呢。”
“孩子?”陆白扬眉,跟着他重复了一句,突然揶揄地勾了勾唇,“……哪来的孩子。”
季扶光眼眸一颤,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来。许久过后,他才涩声道:“落落,我们的孩子呢。”
她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几乎是挑衅道:“我们没有孩子。”
短短的几句对话,保镖们皆惧得不敢呼吸,迟疑地相互看了几眼。叶叙忙示意他们退出些距离,在两人外圈堵出一道人墙,留下一个安静的空间。
此时此刻,季扶光眸中已无任何光亮。他死死盯着陆白,痛苦,茫然,又不知所措,仿佛不知如何处置眼前这个狠毒的女人。
陆白面无表情,凝视着他眼中的绝望,突然像实在忍不住似的,“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哈哈哈,我没骗你,我们真的没有孩子。”
她笑得浑身颤抖,身体不由自主地弓了起来。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才努力平复了情绪,重新仰起头,一字一句:“季扶光,你使劲手段费尽心机。到头来,不过是空欢喜一场。”
季扶光终于回过神,蹙起眉宇,像完全听不懂陆白在说什么。她眼中满是快意,从包里取出打印好的检查报告,起身递给了他。
“我只是假孕。”
*
“验孕棒的结果并不是百分百准确的,恶心,呕吐之类的反应,也不能作为怀孕的依据。会出现假孕的情况,第一可能是压力过大,情绪紧张造成的经期后移,第二也可能是服用了一些药物所致。”
“总之,从你太太的验血报告和B超结果来看,她没有怀孕,身体也很健康。”
询问完医生后,季扶光安静地走出诊室。所有人都在偷偷观察他的脸色,只有陆白静静地坐在排椅上,扭过头,望着窗外的景致发愣。
夕阳的余晖斜射进走廊,落在她浅金色的发丝上,形成一道细腻柔和的光晕。她整个人就笼罩在这光晕之中,温柔,沉静,美得如一幅画般。
季扶光缓缓走到她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细软的发丝。紧接着蹲下了身子,单膝跪地,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对不起,落落。是我不好。”
他睫羽微微颤抖着,哑声呢喃着,低头吻了吻她柔软的手背:“是我无耻,是我卑鄙,我不应该这样对你。你想把我怎么样,都可以。”
陆白不肯说话,眼圈却一点点变红了。季扶光抬头看她,眸中翻滚着无数情绪,语气近乎哀求:“……只求你别伤害自己。”
他是如此惶恐,脆弱得如同婴儿一般。若不是亲眼所见,没有人会相信,这位向来高不可攀,坐在商界金字塔顶端的男人,会这样卑微请求这一个女人。
不知过了多久,陆白最终咬了咬下唇,轻不可闻地喘了口气。
“好啊,季扶光,我原谅你。”
这件事,似乎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过去了,至少在接下来的生活中,两人都绝口不提。
也许是愧疚,也许是无奈,又或者只是爱得太深,不敢触碰,所以即便后来日日与陆白同寝,季扶光也再未勉强过她一次。
而陆白的情绪和状态,也一天天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她不再对他冷若冰霜,也不再对他动辄恶语相向,甚至于,她再没提过一次离婚或是留学的话题。
当季扶光提出让她寒假之后回轩大复学,陆白也点点头,同意了。
一切仿佛就这么回到了从前,或者说,一切好似莫名其妙地翻了篇,进入了他们最相敬如宾的阶段。
可季扶光却陷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旋涡中,陆白越是温顺,乖巧,他就越困惑,越惴惴不安。仿佛埋藏在这温馨平静的生活之下,是汹涌无比的滔天巨浪。
哪怕是夜里,他在身后将陆白紧紧拥在怀中,都觉得似乎只要一闭眼,她就会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落落,好好呆在我身边,与我好好过日子,好吗?”
这句话,季扶光不知问过她多少次。陆白每次都会沉默片刻,但紧接着,又会露出浅浅的笑意:“好,我和你好好过日子。”
季扶光在她眼中看不到任何真心,他却无可奈何。
他不知陆白在筹谋着什么,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一天天地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然后,这一天就真的到来了。
那是他们一起回梧川度过春节假期之后,极为平常的一天。轩大还未开学,陆白一如既往地去她兼职的咖啡店里打工。
回家途中她临时拐进了一个商场,漫无目的地逛了逛,后来又在一家成品内衣店里流连了许久。跟着她的两位保镖都是男士,多少有些尴尬,便躲远了一些等她出来。
可陆白一直没有出来。
等他们反应过来,不顾一切地冲进店里时,人已经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