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一幕,季扶光倒是怔了片刻,想起那日陆白喝醉也是这副模样, 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
他不由轻笑,耐着性子推了推她:“生气了?”
隔了数秒, 被窝里才传来女孩郁闷的咕哝声:“季扶光, 你心眼是不是太小了?”
“……”
季扶光闻言面色微变,将手中的电脑合上放上床头,音色也稍稍变冷。
“说说, 我怎么了?”
陆白这才转过身, 从被窝里露出粉白的小脸, 满眼委屈:“你明知道我已经拒绝了卓扬, 也答应了你不去做兼职,而且昨天晚上你都, 你都已经……”
她突然说不下去,双颊染上绯红,又迅速总结陈词:“你还非要阴阳怪气,往我头上安莫须有的罪名吗?”
季扶光无端端被控诉了一阵,眼中的不悦却消失殆尽,换上揶揄的神色:“我都怎么了?说清楚。”
陆白羞恼地瞪他一眼, 又扭回身子,用被子埋成一个小鼓包。
“好了, 大一岁的人,反而还闹起了孩子脾气。”
季扶光觉得有趣,但也没再管她,掀开被子下了床,慢条斯理地解开睡衣的纽扣:“起来吧,我以后不提了。”
陆白掀开被子一角,看他精壮的背影立在逆光中,皮肤冷白,腰间还有一颗淡淡的黑痣,宛若天神一般高大伟岸。
她抿了抿唇,不再找茬,见好就收。
方才这么一闹,天鹅绒的小盒子已经滚到了头侧。陆白怔了怔,小心翼翼地取出钻戒,在无名指上试戴了一下,戒圈正好。
季扶光回眸时,看到她正盯着手指发愣。神色中没有太多欣喜,目光甚至异常平静。仿佛刚才那个置气委屈的小模样,又只是浮于表面的一种周旋。
男人微微眯眼,心口波动了一瞬。
他发觉自己看不透陆白,猜不到她的情绪,也不知道她或乖巧或嗔怪的表象之下,心里到底是怎样的念头。
早饭过后,夫妻俩呆在了不同楼层,各自忙碌。
今日是周末,但季扶光的行程安排中周末也不存在特权,一直忙与开会和处理工作。
陆白则一直呆在琴房里。
阳台的玻璃门半开着,隐隐能闻到院子里不知名的花香。她从琴盒中取出小提琴,例行检查了每根弦的音准,又为弓仔仔细细上了松香。
手中的琴出自国外的大师之手,琴身流畅,做工精细,同样也价格不菲。
是季扶光结婚后送她的第一件礼物,她简直爱不释手。
实际上,陆白从小到大的每一把琴,都是季扶光送的。不仅如此,当年学琴找老师买课时的所有费用,也都是他支付的。
他那样慷慨,随手就为她铺了一条梦寐以求的路,可如今她想去更广阔的天地试一试,他却不允,要求她待在身边做个安分听话的妻子。
好险……
好险昨天瞒住了他。
连兼职这样的小事都要使出手段逼她听话,陆白简直不敢想象,倘若知道了她在偷偷筹备出国,季扶光会作何反应。
又会用怎样残酷决绝的方式,毁掉她的希望?
她怔怔地用手臂抱住膝盖,神色惶然,柔顺的长发随着动作滑到一侧肩上,露出细白修长的颈子。
……而且,他还轻而易举地看破了她。
但奇怪的是,季扶光明明察觉了她的小心机,也明白她的撒娇引诱都是伪装,对她的态度却变得愈发上心,愈发暧昧。
那双向来冰冷凉薄的眸,望着她时,眼底翻涌着压抑不住的兴致。
陆白微微屈起指骨。修长的无名指上,她二十二岁的生日礼物正在晨光中绽放着耀眼又张扬的光芒。
又或许……
她抿了抿红艳的唇,目光逐渐清明。
*
临近中午时,季扶光推开了琴房的门。陆白正练习着贝多芬小提琴协奏曲,神情沉醉,对闯入者毫无知觉。
她身姿挺拔,视线微垂,手腕灵巧地运弓。音符从琴弦上流淌而出,小提琴的古典沉静与演奏者气质中的灵秀融为一体。
季扶光倚着门聆听,目光沉沉。
不知过了多久,一曲终了,陆白转过身才发现了他。
她吓了一跳,略微局促地放下琴。
两人隔着半个房间的距离,默默对望,仿佛对方有些陌生。最终还是陆白脸上露了娇俏,迎上来:“你什么时候来的呀?”
季扶光依旧面无表情,淡淡道:“换身衣服,带你出去吃饭。”
陆白怔愣:“出去吃饭?”
他眼神宁静:“今天你生日,陪你过。”
一句话就让陆白的心跳漏了半拍。那种熟悉的,萦绕着整个少女时代的悸动温柔再次涌上胸口,却又混入了无数褪不尽的酸楚。
她笑笑,似很开心:“好,谢谢。”
季扶光预定的是集团旗下五星酒店的顶层法式餐厅。他偶尔会来,但大多是在这与要客谈事用餐。
和女人约会,倒是头一次。
陆白画了个精致的妆容,乖巧地挽着他的臂弯。身上是一件黑色收腰鱼尾裙,长发束成温婉的低马尾,配上一对珍珠耳坠,随步伐微微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