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桑似乎是懒得回话，走进了一家文印店，进去之后给了老板一个U盘，让把里面的东西彩印五百张，要最清晰色彩最鲜艳的那种。
小小的文印店里贴满了老板展示的各种证件照和海报，狭窄的空间里季桑非常挺直地站在中间，一副威武不能移贫贱不能屈的姿态。老板看着这个表情不善的女人也不敢多说话，默默干起活，徐天英只能听到打印机规律枯燥的声音响起。
“您改行发传单了？”徐天英凑到季桑身边小声说。
季桑终于舍得自己的眼睛转过去看了他一眼，但还是没说话。
徐天英继续说：“发传单也挺好的，见效直接。但是您就不要亲自去发了吧，如果不放心我可以全程监督，保证一张都不会落下。”
季桑绷了一会儿，嘴角终于溢出了一抹笑意，说：“我的意图岂是你等凡人能够揣测的？”
“您说的对。不过五百张不是个小数字，您看需不需要？”
“需要，多叫几个人来。”季桑的神经随着徐天英的调侃舒缓下来。
到了杂志社后，徐天英把那一摞厚厚的单子分发给叫来的几个公司的同事。
季桑下车后，把徐天英从头到脚审视了一番后，从车上不知道什么地方拽出来一套黑色的西装：“你去车上把衣服换了。”
“还......还要换衣服的吗？”
季桑神秘莫测地笑了：“你说，大姐头后面跟的小弟如果穿得温文儒雅，她面子是不是全都丢光了呀——”
带着一身黑的徐天英，季桑气势汹汹地杀进了杂志社内部，她鼻梁上架着一副大墨镜，正巧今天穿了件披风式的外套，走路都带风。黑色的高跟鞋在地上清脆地发出声音，像预告的鼓点一路跟到了杂志社的办公室。
季桑一路上观察着办公室的牌子，看到大片办公区旁的一排封闭式办公室，她站在其中一间的门口面向办公区提高了桑心：“陈国龙是哪一位？”
办公室内的负责人自然立刻闻声出来，看季桑穿着不凡，态度还挺好：“您好，我是《Z&B》杂志的执行总监，您是？”
季桑毫不客气，甚至都没把墨镜摘下来，说：“盛天娱乐的季桑，找你们这里一位名叫陈国龙的摄影师，我听说他摄影技术精湛，特地过来学习学习。”
这位执行总监显然不知道盛天娱乐的老总，但他却很清楚豪门新闻里的季家二小姐。
“陈龙国。我这边让人帮您找一下，您到会客厅稍等一下。”
季桑笑得很灿烂：“不必了，我这个人最怕冷清。喜欢人多的地方，你们会客厅要是没有百十来号人，我就会害怕得犯病，还是在这儿带着最好了——”
季桑顿了顿，把慈爱目光散播向了办公区，继续说：“能够看到这么多热情的合作伙伴。”
徐天英在后面努力地忍着笑，即便季桑日常在他面前撒泼耍浑，但他还是很想笑。
这位助理显然也不太清楚陈国龙是哪一个，季桑意味深长地看着这两个人：“贵社真是家大业大，找个人都这么难。”
其实，负责补拍的摄影师一般都被叫做陈思凡，这是他改名之后的名字。
叶清清办事现在非常谨慎全面，自然是把这个陈思凡的原名也列在了上交给季桑的报告里，季桑一眼便知这人肯定是为了装文艺。她来的路上还看了几眼这个人的微博，名字连思凡都省了，直接挂个英文名加姓，仿佛这样就能和国际接轨。
找了半天，小助理才在人事档案那边翻到了陈思凡这个不为人知的曾用名。
季桑隔着墨镜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从头到脚穿了一身奢侈品牌子，上衣裤子等很高明地没有选用带LOGO的款式，只在小部件如腰带领夹这样的地方无意中凸显。脸上倒是白白净净保养得挺好，身上还有香水味。
“你就是陈国龙？”季桑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话，办公区的几个人忍不住回头往这边看。
“季总好，您找我有事？”
“小事。”季桑语笑嫣然，终于摘下了墨镜，“陈——老师？”
执行总监显然提前跟陈国龙打过招呼，知道季桑身份不一般，他很谦虚地说：“您叫我小陈就好了。”
“那怎么行？”季桑大呼小叫，十分浮夸，“我特别喜欢你的摄影作品。你们都是这行业的专业人士，必须受到应有的尊重！”
陈国龙笑笑不再反驳，季桑继续说：“我想问问陈老师，上过高中吗？”
这个问题不仅问住了陈国龙，在旁边听着的总监也傻了。
“上过......我是云城第三中学毕业的。”
“陈老师如此感性，充满艺术家气质，想必是个艺术生吧？读的文科还是理科啊？”
季桑气势十足，故意搞大排场，当着所有人的面却问的都是家长里短，像个面试官一样。办公区那边好奇的目光更更热切了。
“文科。季总您想问——”陈国龙后半句“什么”还没说出来就又被季桑打断了。
“能进这么高端的杂志社，陈老师一定成绩优异。我不学无术，今天想请教陈老师，在当下这个社会里杂志、摄影也都是文化产业的一部分对吧。那什么叫做先进文化呢？”
陈龙国显然怀疑自己听错了，他一头雾水：“什么？”
季桑很有耐心，温柔地重复：“我说，您知道什么叫做先进文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