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隽斯文的少年脸色僵了一下,难得有点不满地小声嘀咕了一句:“万恶的资本家就是这样压榨下属的。”
阮棠眨了眨眼睛,神色无辜。
应覃等了一个中午,坐立不安地一直等到了下午上课前,才终于等到了回复。
“放学一起回家吧。”
……
放学的时候,应覃又在女生宿舍楼下等着。
即使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他等在楼下了,经过的同学们也还是忍不住把视线落在他身上——实在是长相太引人注目了。
阮棠动作也不慢,没一会儿就也背着书包下了楼。
少年果然和她中午想的一样,垂着脑袋和眼帘,说不出的失落和委屈。
阮棠到底还是没忍心,叹了口气,有些认命地上前抓住他的手腕、拉着他往外走。
上了车,少年立时就一点一点地蹭了过来,见她不反对,很快就得寸进尺地把头靠到了她的肩膀上。
阮棠随手拨弄了一下他的头发,轻声问:“考了第二这么难受吗?”
少年身形微微僵了一下,垂下眼帘:“你会失望吗?”
阮棠觉得好笑:“是什么让你觉得,一中的年级第二也会丢脸?”
“我不是最优秀的了,”少年小声道,“可是你是最好的。”
阮棠还放在他头顶的手也微微顿了一下。
应覃觉得她沉默的几秒里,他简直像是度过了漫长的几个小时。
直到她终于又开口了:
“我也常常拿不到单科的第一,大家都既聪明又努力,我怎么可能永远都是最好的?”
“我觉得就是的,”应覃皱眉,连搁在她肩膀上的脑袋也抬起了一些,说完还用力地点了点头,再次肯定自己的话,“是最好的!”
阮棠笑了起来。
她笑起来总是有种很柔软的气息,杏眼会弯成好看又温柔的弧度——少年有些呆愣愣地盯着她,又听见她继续说:
“你看,所以在别人心里是不是最好的,和考试是不是第一名,也不是一定有关系。”
少年被她笑得有些恍惚,一时间甚至没能马上理解她的意思。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像是终于回过了神来,精致的脸上一点一点泛起了红晕。
她的意思,是不是,虽然他没有考到第一名,但在她心里,他还是最好的?
他有些呆滞又脸红的样子实在可爱,阮棠本来没想有这么亲昵的接触,但最后还是没能忍住,不由自主地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很烫,但皮肤好得过分。
自从渐渐长大,他们虽然亲近,偶尔他撒娇也能得到一些摸头发、靠肩膀之类的福利,但阮棠已经很久没有主动做过这样的动作了。应覃脸上更红,不好意思到条件反射性地就要躲开,偏偏又不舍得这样的触碰,一时间僵在原地一动不动、脸色却直接从耳根红到了脖子。
阮棠看了眼自己的手,沉默了一会儿,很干脆地又捏了一下。
——反正横竖都已经摸了,不如索性再多摸一下好了。
少年这下连领口露出的一小截锁骨都红了。
阮棠又揉了揉他的头发。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这么难受呢?”阮棠问,“如果你怕我失望,那我告诉你,我一点都不觉得失望,在我心里你还是很优秀;如果你真的这么在乎成绩本身,那也可以,不过以后要更努力才行,不能光伤心在意却不付诸行动。”
她收回了手,应覃忽然就觉得有些空落落的,但脸上的温度却也终于开始慢慢地回落下来。他抿住了嘴唇,一时间有些进退维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是后者吗?他当然也在乎成绩,不过确实也并没有在意到这样的程度;是前者吗?好像是,但好像又不完全是……
“为什么?”少女表情依然温柔,却难得地坚持,似乎非得得到一个回答才好。
应覃靠在她肩头沉默。
阮棠并不催促,只是也不提起别的话题。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固。
只过了几分钟,应覃就忍不住了——
“我想和你一起回家,”少年声音很轻,有些委屈,又有些心虚,“想你……夸我。”
他在意自己的成绩,因为害怕追不上她;他装作那么失落的样子,因为希望她能安慰他、夸夸他,甚至抱抱他。
如果没有这些,考了第二名似乎也没什么——他本就没有付出十分的努力,当然也没有资格因为成绩而表现出十分的失落。
阮棠看起来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她只是很自然地问:“那么现在,你想要的都得到了,会满足吗?”
满足吗?有一点,但又远远不够。他会想,她陪他、夸他,都只是因为他撒娇了、因为他很失落,因为……是他骗来的。
少年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蔫儿气,备受打击的模样。
阮棠又笑起来。
很少看到他这样发自内心垂头丧气的模样,可能真的是颜值有优势,居然也很可爱。
她忍不住又揉乱了少年一头柔软的发丝:“卖惨太常用的话,或许就没那么管用了。”
这就是,自始至终她其实什么都知道的意思了。少年更加失落,有些无措地抬头去看她——阮棠也闭上了眼睛,转头靠向了另一边,显然是要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