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只是一双鞋,可是在沈毅堂眼中却远不止如此。
不仅仅是一双鞋,而是她头一回主动地,自发地,为着他呢。
心里越是一派震惊,面上却是越发的平稳平静,只觉得平稳得过了头似的,以至于显得有几分呆板、木讷。
春生只低声“嗯”了一声。
又见他一动不动的,面无表情,一时,不知道他究竟怎么呢。
春生犹豫了下。
末了,只从软榻上下来,蹲在了他的脚步,抱着他的腿,照着他的脚比了比。
其实之前是照着他的鞋子比过了的,只那会子穿的鞋子是夏天穿的,现在该是得做秋鞋呢,要比之前的要厚实一些,春生没有替他做过鞋子,还是比一比的好。
只刚站起来,便见沈毅堂伸手拉着她的手,一把将她拉到了怀里,只搂着她将人放到了腿上,紧紧的搂着她,将下巴搁在了她的肩上,忽而闷声的道着:“光鞋子还不够,还要衣裳,里衣,外衣,还有披风,还有袍子,我都要——”
春生听见他的声音有些奇怪,只有些闷闷的,完全不同以往那般耀武扬威的嚣张气焰,像是个得不到东西的小孩儿,正在像大人们讨要喜爱的东西似的。
春生挣扎着想要起来,他却紧紧的摁着她,不让她起来。
春生觉得有些不对劲,觉得这一刻他的情绪仿佛有些不同,说不上来的感觉,一时,令春生在他的怀中不由自主的安静了下来。
空气中有些静。
安静得令人不安。
许久,春生只张口道着:“我又不是绣娘,哪里做得了这些啊!”
他只紧搂着她,道着:“我不管,我就要——”
在往后的日子里,春生时常半夜在睡梦中惊醒,她时常梦到过他,梦到过他暴跳如雷的一面,梦到过他耀武扬威的一面,也梦到过他风流放荡的一面,每每都能够释然,唯独,梦到过这一副画面时,不知为何,心中竟隐隐有些潮湿和隐痛。
第165章 |
沈毅堂前往京城的日程定于三日后, 携手正房太太苏媚初同行。
同时,沈毅堂亦是吩咐了春生跟前的蝶依,为春生整理行装, 显然亦是要带着她一同前往的。
这日瞿祁良瞿三在雅望楼特意为沈毅堂设宴践行, 特意请了那雅望楼的头牌雅妓涟羽姑娘在一旁拉弦唱曲助兴,他们寻常到这里寻欢作乐,身旁自是缺不了美人作陪。
此番瞿三设的宴, 来的皆是哥几个, 皆是些老熟人。
此刻,只见瞿三亲自为沈毅堂倒上了酒,向他举杯道着:“您沈家五爷此番去了京城,这往后咱们元陵城可算是太平下来了, 来,五爷,弟弟待咱们元陵城中的一众乡亲父老敬您一杯, 谢谢您的成全, 往后您沈五爷就去祸害京城吧!”
瞿三一番话, 逗得宴席上几个都笑开了花,沈毅堂看向瞿三,笑骂着:“好你个瞿三, 爷这会子总算是瞧出来了, 你可是巴不得爷走了,往后没得人压着你呢,自个好在这元陵城中为虎作伥罢。”
说到这里, 眉毛一挑,下巴一点,道着:“可没得那么好的事儿,便是爷走了,有的是人治得住你···”
说到这里,只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这治得住他的人是谁,席上的自是心知肚明。
这瞿三儿家中有二宝,一是元陵知府瞿英伟,瞿三儿家的老头子,乃是个呆板迂腐的老头子。
这二嘛,自然是瞿三屋子里头的母老虎呢。
这瞿三向来嘴上逞能,实际上啊,乃是个惧内,又被家中管制得死死的幺子。
嘴上虽有些不着调,不过为人却也算正派,且重情重义,现下身上虽尚且无正经公务,但近年来却也渐渐的着手开始在老子手下干起了跑腿活计,虽是些闲差,却也在做着实事,渐渐地倒也算是在衙门里头摸出了些门道。
这瞿三打趣不成,反倒是被人打趣了,却也不恼,只摸了摸鼻子,道着:“弟弟难得出来消遣一遭,爷就别提这一茬扫兴的了吧,来,弟弟敬五爷,敬哥哥一杯!”
说完,举杯一口干了。
沈毅堂挑眉,倒也随着干了。
沈毅堂这几日的兴致委实不错,走路皆是带着风,飘飘然的。
大家伙都瞧得出来。
吃了几巡,只见坐在一旁的唐宴新忽地亦是端起了酒杯,趁机举着酒杯道着:“弟弟此番也得要敬哥哥一杯。”
说到这里顿了顿,小心翼翼的揣摩着沈毅堂的神色,腆着脸道着:“上回在哥哥府里,弟弟一时有眼不识泰山,竟然唐突了小嫂子惹得了哥哥不痛快,哥哥虽大度未曾与我这个做弟弟的计较,但是,弟弟至今却也一直耿耿于怀,今日难得咱们哥几个又聚在了一块儿,弟弟在此,再一次郑重的像小嫂子陪个不是,还望哥哥替弟弟将话带个小嫂子听,此番,弟弟话不多说,先干为敬!”
说罢,只端着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随即,又一连添了两杯,一口气直接干了三大杯酒。
三杯过后,脸上开始酒气上头。
原来自那日到沈家为老太爷祝寿后,沈毅堂一直外出公干,一连外出了好几个月,此番回得元陵,竟似乎忙碌得紧,只将一干人等的拜帖都给推了。
但是,后来唐宴新却得知,实则那沈毅堂与瞿三,与江俞膺几个倒是私下聚过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