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霍纪寒予以郁知意充分的理解。
郁知意缓缓道，“从小到大，不少事情，我都不太记得的，但和奶奶在一起的很多事情，我还记得。”
“奶奶给我讲故事，小时候带我和安安去玩，后来大一点了，她教我做饭做菜，但每次都舍不得让我下厨房，就算教我了，还是自己来做。”
回忆的线条，慢慢的延伸。
今晚，郁奶奶的晕倒，让郁知意更加真切地意识到死亡与自己的距离是那么地近，近到，它可能在眨眼的瞬间，就会带走你最亲的人。
“我以前中学的时候，每天晚上放学回来，奶奶总会在门口等我回来，我一回家门口，就看到她，她总是笑着问我，累不累。”
“我以前刚刚上大学，奶奶不放心我，每天晚上都给我打电话，那时候，甚至还学会了发信息，她年纪这么大了，都看不清楚手机屏幕了，还一个字一个字的敲。”
“我每次放假回来，奶奶一定会给我准备很多小点心，她最疼爱我，我一直都知道的……”
回忆的闸门一打开，郁知意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想要哭。
“小时候，有一篇课文叫做《和时间赛跑》，我一直都记得，里面的作者问，什么是永远不会回来，他的爸爸告诉他，所有时间里的事物，都永远不会回来了，昨天过去了，它就永远变成昨天，你再也不能回到昨天。那时候，还不懂时间飞逝的残忍，无惧于人会老去的悲哀，最亲的人，可能有一天，也消失在世间之中，现在才真正体会都那种无助和彷徨。我现在一点也不想离开，不想离家，只想要一直陪着奶奶。”
霍纪寒轻叹了一口气，知道郁知意着实因为郁奶奶的身体状况而感到不安，也道，“那我们在云城多留些日子。”
等到开学了再回去，或者开学之后再回去都不迟。
当夜，郁知意噩梦连连，夜半的时候，便梦见奶奶躺在病床上，浑身变得冰凉，无论她怎么叫，奶奶都再也不会应她，更不会慈爱地叫她知知。
她吓得醒过来，“奶奶！”
满头大汗，粗喘着气。
霍纪寒在郁知意惊醒过来的时候，便也醒过来了，见她一副做了噩梦醒过来的样子，当下立刻将人拉到怀里，“知知，是不是做噩梦了？没事的，没事的，梦都是假的。”
郁知意愣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浑身冰凉。
她什么也不说，双手却渐渐攥住了霍纪寒上身的衣服。
从噩梦中惊醒，梦中带来的那种悲伤、无助、空白和发泄不了的怅然，却始终萦绕在心头。
好一会儿之后，她才缓过来，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医生来检查之后，再次确定了郁奶奶的状况尚好，只是身体虚弱，依旧需要休息罢了。
临近中午时，郁奶奶才醒过来，她身体虚弱得说不出话，但看到坐在床前的孙女，只是慈爱地笑了笑，废力地抬手，想要握住孙女的手。
郁知意双手握住奶奶的手，喜极而泣，“奶奶，您终于醒了。”
郁奶奶只是笑了笑，缓了好半天，才有力气开口说话，“知知，奶奶的好孙女，别担心。”
这一声，差点让郁知意控制不住在奶奶面前哭出来，终究还是克制住了。
无论是郁常安，还是霍纪寒，也都松了一口气。
醒过来一天之后，郁奶奶除了有些身体虚弱之外，其他的倒也还算正常，只是依旧卧床不起。
老人家年纪大了，但凡在医院折腾过一次，这身体，就会受损一分。
医院来回一趟之后，郁奶奶容神更显苍老。
醒过来三天之后，郁奶奶才回家，彼时，她的除了脸色不太好之外，看起来和正常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了。
可郁知意心里隐隐的担忧，却依旧不减。
连原定的回帝京的计划，也往后延迟了。
郁奶奶知道了之后，只好安慰她，“担心什么，奶奶的身体还很好，将来，还能等着我的外曾孙儿出生呢，哪里需要这样提心吊胆的？你这孩子，就爱瞎想，小霍工作也忙，还能陪你耽搁几天？”
“我可以让他先回帝京，我后面再回去。”郁知意道。
郁奶奶笑了，“那是不是也不回去上学了？”
郁知意一哽，“奶奶，我可以申请晚一点再去学校的。”
“你啊。”郁奶奶爱怜地摸了摸孙女的长发，知道是这次的事情，将郁知意吓得不轻，“这就是我为什么不让你爸爸告诉你们的原因啊，你看看你，现在这样，还让奶奶放心么？”
“奶奶……您跟我们去帝京吧，我们住在一起，我给你请最好的医生。”
郁奶奶失笑，这已经不是郁知意
郁知意沉默不语。
郁奶奶轻叹一声，抚了抚孙女的长发，“知知，生老病死，都是常态。”
“我不想。”郁知意固执地道。
“傻孩子，哪有什么你想或者不想的，奶奶活了一辈子了，早年丧夫，中年丧子，没有什么看不开的，奶奶的知知这么聪明，怎么在这样的事情上钻牛角尖呢？奶奶年纪大了，生命总有走到尽头的那一天，奶奶不是怎么了，奶奶只是在变老而已，就像花有枯荣，木无长青，每个人啊，来到这世上走一遭，经历完了该经历的，最后都会尘归尘，土归土，没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