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焱最后还是出门去问了医生，医生道，“掉头发是平常的事情，经过化疗的病人，每个人都会经历。”
“她这段时间心态其实并不太好，看着像没事人，但什么情绪都压在了心里，能找个机会释放也是好事。”
“不过，适当的释放虽好，最好能维持乐观一些的态度，以后多注意一些。”
周焱认真地听着，都一一应下来了。
隔天，宁兮淼的心态已经恢复成平常表现出来的样子，好像昨天的痛哭，并没有发生过一样。
只是，她头上带上了一顶帽子。
隔两天再见周焱时，周焱头上也带了一顶帽子，也没跟宁兮淼提那天的事情，两人都心照不宣，好像那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看得出来，他把头发剃掉了，只留着一个光秃秃的头颅。
彼时，郁知意正来探望宁兮淼，见到这一幕，不由得惊讶，惊讶过后，目光在两人的身上流连了一瞬，却也并不说什么。
这些日子，她知道，周焱几乎天天来看宁兮淼，是什么意思，她看得明明白白。
周焱摘下自己的帽子，“帅吧？我新换的发型。”
他说着，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宁兮淼，注意着她的反应，宁兮淼眼神只惊措了一下，而后冷声道，“真丑，你没事换什么发型？”
可细听，那冰冷冷的声音里还有些克制的颤抖。
周焱也不跟她计较，笑道：“我就想换一个发型。”
“你换什么发型不好，剃了个头算什么发型？”
周焱不理宁兮淼的不快，转头问郁知意，“怎么样，帅吧？”
郁知意看着两人，唇边淡淡一笑，点了点头，“挺帅的。”
周焱显得很开心，双眸期待地看宁兮淼。
宁兮淼明显是生气了，而后不管周焱再怎么跟她说话，她都不搭理周焱。
两人心知肚明，可有些东西，宁兮淼知道，自己不能触碰。
等周焱离开之后，郁知意看着宁兮淼神色依旧不好，道，“人都走了，还生什么气？”
宁兮淼脸色缓和了一些，这段时间，周焱的出现，有些话即便没说，宁兮淼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何况他为了自己能做到这种程度。
宁兮淼的心里，不是没有感动的，见到周焱摘下帽子的那一刻，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可又能如何呢？
此刻只垂眸低声道，“他这样做，又有什么意思呢？”
“他什么意思，你会不明白？”
“明白又怎么样，我不想。”
“是你不想，还是不敢？”
宁兮淼抬起头看郁知意，难得的语气正经又认真，那个总是伪装冷傲自大的少女，此刻有了历遍沧桑的成熟与稳重：“本就是两条路上的人，那点微不足道的情绪算什么，他是周家独子，我恶病缠身，未来是什么，都还不知道，即便我现在健健康康，和他也是两条不同的道路，完全不一样的人生，就算走到一起，也只是短暂的交叉，交叉过后，就是差距越来越远的人生，你说，还有什么意思？”
说完，宁兮淼笑了笑，好像又不太在意了，“而且，我们从综艺合作到电视剧，难免没有剧中的情绪作祟，他啊，喜欢的是可爱的小女孩，你没见之前被我吓成了什么样子么？”
郁知意笑道，“那周焱现在也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宁兮淼神色稍顿，望着门口的方向，疲惫地说了一句，“可我现在没什么心思，而且……”宁兮淼笑了笑，“周焱还像个孩子一样，我已经像个老人了，我很自私，心里腾不出空间和位置去喜欢别人，或者，等一个男孩变成男人。”
足够承担爱的重量。
她自己也不会去爱人。
这样的话，郁知意不完全信，但也无法奉劝宁兮淼什么。
感情的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只是意外，两人之间的缘分，会发展成如今这样。
病痛之中，未来尚且是不可知的，又哪里有心情谈论这些呢？
从宁兮淼的病房之中出来，郁知意便看到周焱沉默坐在病房外不远处的椅子上，容神低落，眼角泛红。
郁知意看到她，愣了一下，猜想，他应该是没有走，也将宁兮淼的话听进了耳中。
郁知意无法安慰他，只好拍了拍他的肩头。
周焱神色沮丧地问，“我是不是什么都做不好，你以前刚刚认识我的时候，你也很讨厌我。”
郁知意不敢相信这话是从骄傲的周少嘴里说出来的，笑道，“你有千万粉丝，还敢问我这样的话？”
周焱瞄了一眼病房的方向，不语。
郁知意叹道，“淼淼现在治病要紧，她下周就去加拿大了。”
所以，她现在无论是什么想法，都不愿意和周焱有什么牵扯。
“等她回来，我还有机会么？”
郁知意诧异了一瞬，“你今天怎么了，自信呢？”
周焱有点羞恼，转身就走，“你这人一点也不友好，当我没问！”
郁知意摇头失笑，跟上去，“看你怎么做咯。”
周焱转头，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而后什么都没说，兀自离开了。
医院走廊的窗外，是初冬的天，可阳光缕缕，照在状态之上，郁知意看着看着，便笑了。
这个冬天，应该不会太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