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如得救后,他进来看到溪禾侧头无力地趴在榻边, 人如虚脱了一般。
他心疼得无以复加:
“禾禾,我带你回青松院休息。”
溪禾摇摇头:“我的虚症好像又犯了,你让翠晴送我回长青巷吧, 我将养些时日就好了。”
“那我送你回去。”
楚沉伸手想去抱她,自己却打了个趔趙。
陆云轩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
“你发热了, 溪禾姑娘现在体弱,你离太近反而容易过了病气给她,你还是先把身上的伤处理一下吧。”
这么一说, 楚沉又不敢靠她太近了,后退了两步担忧地问道:
“那禾禾这虚症可有大碍?”
陆云轩收拾着药箱说:“她这两天失血太多,我开个滋补的方子, 慢慢调理就好。”
楚沉知道自己是病了,头重脚轻的, 但不知为什么,他现在心里很不安, 就是很想守在她身边, 不想离开她。
翠晴扶着溪禾出来, 陆云轩对等在外间的长公主等人拱手行礼道:
“江姑娘身上的蛊虫已除, 过半个时辰就能醒来了。”
威远将军抱拳还礼:“多谢两位救了小女一命。”
南安候也松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说:“云轩,多亏了你,叔又欠你一回。”
若是江月如就这样在候府没了, 无论中间谁是谁非,这喜事变丧事,江楚两家也是结仇的了,现在人能救回来,各自都理亏,那就好办多了。
溪禾身份尴尬,自觉垂首避到了一边,微微福了福身子,就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去,
长公主却走到了她跟前,温声说:“辛苦你了。”
溪禾垂眉敛目再次福身:
“夫人言重了,这是奴婢应该做的,夫人若没其他的吩咐,奴婢就先行告退了。”
通宵达旦地忙活了两天,长公主也看出她是真的疲累了,颔首道:“去吧。”
楚沉眼巴巴地落后几步跟着,又不敢离得太近,形容憔悴,嘴唇有干裂的口子。
长公主上前心疼道:“行之,这没你什么事了,爹娘会处理,你回去歇歇吧,让云轩帮你看看伤。”
被这么一挡,溪禾就已走了出去,眼见那瘦小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楚沉越过母亲想追上去,因为着急,又踉跄了几步,忽地就一头载倒在地上!
“行之,你怎么了?”长公主扑了过去。
“行之!”“行之!”
南安候和陆云轩也两步跨了过来……
这边乱作了一团,再没人注意溪禾往哪走了。
楚沉想说:禾禾,等等我。
可是他发不出声,跑不出去,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缚住了。
眼看着那个女孩儿越走越远,楚沉觉得他就要失去她了。
忽然,禾禾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了,可她只是伤心哀怨地看他一眼,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一刹那,楚沉看到了她满脸的泪水!
在混沌的迷雾中,他使劲地想要上前抱住她,安抚她,可却追不上去......
楚沉猛地就挣脱了那股无形的禁锢,
“禾禾!”
他大喝一声,睁眼就看到了担忧不已的母亲。
长公主执起帕子给他擦那汗涔涔的额头:
“行之,你可算是醒过来了,这足足睡了一天一夜的,可吓坏了为娘,现在感觉可好些了?”
听到自己睡了这么久,楚沉急得立马翻身下床,边穿衣边说:“娘,我没事了,我要出去一趟!”
“你身上的伤没好,这又是要去哪?......”
长公主话没说完,看到儿子已一阵风般飞奔了出去。
楚沉一口气跑到长青巷溪禾置的宅子,呯砰砰地拍了门,顾不得喘气就问道:
“姑娘呢?”
开门的婆子规矩回话:“姑娘不在家,她昨晚回来一阵又出去了。”
楚沉惊问:“出去?她去哪了?跟谁?”
婆子茫然道:“姑娘带着麦芽出门的,奴也不知她去哪啊,姑娘没说。”
这时,翠晴正从屋里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看到楚沉马上单膝跪下:
“世子爷,姑娘不见了!”
闻言,楚沉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什么叫姑娘不见了?你为什么不跟着?!”
翠晴递上来一个信封,请罪道:
“是奴婢大意,昨晚,姑娘让我扶她进寝室,她趁我不备把我药晕了,刚才醒来在枕边发现这个。
奴婢失职,请世子爷处罚!”
楚沉两耳嗡嗡一片,一把夺过信封,撕开时太急,什么东西掉了出来,落到石地板上发出‘叮’的一声清脆碰撞。
是灵娇,他送她的那颗红玉吊坠,碎成了几块。
信封里有份屋契和纸笺一张:
“已作饵,已还恩。
兄长留下的血海深仇,我已血肉相还。
愿从此恩怨两消,你我不再相逢,别了。”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这隽秀工整的字迹,还是他当初手把手教的。
那张屋契上,写的是他楚沉的姓名,宅子三百两买的,刚好就是她当年赎身的数目!
无需多言,一切全都明了!
楚沉捏着信封,如万箭穿心!
她知道了,她都知道了!
他不敢面对的、想掩藏一辈子的罪孽,她原来早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