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先生微微一笑,说:“这就要看少主的心思了。”
“哦?”
“敢问少主对晋阳的日后有何谋算?”
谋算?
宋姚心中一动,想到了方才傅棠给她灌鸡汤的时候,说的九字真言。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这九个字,已经将她的野心暴露无疑。
这一刻,她的目光灼灼如火焰一般,烧得人不敢与她对视。
而四个幕僚的眼睛,也亮了。
“妙哇!”朱先生忍不住抚掌大赞,满脸激动又欣慰地说,“我先前还怕少主年少气盛,听了赵太守的打算之后,会被他蛊惑,白做了他的马前卒。如今看来,却是在下多虑了。”
宋姚笑了笑,说:“年少必然气盛,不气盛的,也不算是少年人。我只是不想在不值得的人和事上下功夫而已。”
这一点,从上辈子她被父兄亲手挂在白绫上的时候,就隐约悟出来了。
后来又经过傅棠一次又一次的洗脑,这个想法在她心里不断放大扎根,而今已是根深蒂固。
只是,这话说出来,就显得太过理智了。
而太过理智的人,往往都凉薄,四个幕僚不禁心中一凛,看她的目光又多了些别的意味。
对此,宋姚看出来了,但她不在意。
她相信这四个人不是傻子,也不是万事只看表象的。等他们冷静下来之后,自然知道她宋姚不是那等凉薄的人。
只不过,她的好,只向值得的人展露而已。
因而,她只当什么都没看见,继续说正事。
“虽然咱们都知道,赵太守此举不智,但如今咱们名义上毕竟是受赵太守节制的。他虽然不敢强硬地命令晋阳出兵,却肯定会在别的地方为难一二。”
“不错。”
岳先生点了点头,“只看太原的情况,赵太守很可能会让人来讨要粮草器械,说不定还会觊觎咱们那二百匹战马。”
自从有了双边马蹬之后,只要是冷兵器时代,骑兵永远都是大杀器。
因而,战马一直都是稀缺资源。
晋阳这二百匹战马,还是宋姚趁人之危,散尽千担粮米置备的。
马儿们被买回来的时候,个个都饿得骨瘦嶙峋,比它们的前任主人也好不了多少。
饶是如此,晋阳多了它们之后,宋姚就彻底变成个穷光蛋去了。
不过,也很值就是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宋姚自己省吃俭用,别说肉了,连鸡蛋和豆腐都很少吃,就是为了省出来喂养战马。
经过三个月的精心喂养,一群战马终于变得膘肥体壮了。
宋姚欣慰不已。
对她来说,这二百匹战马说是她的命也不为过,怎么可能愿意被赵光顺走?
“他做梦!”
葛先生喝了一口茶水,淡淡道:“梦想还是要有的,而且越远大越好。就算实现不了,打个折扣,也还剩些斤两。”
这位葛先生是四个幕僚里最喜欢打哑迷的,很少好好说话。就像他那张嘴是按期租来的,少说一句骚话就亏本了一样。
宋姚已经习惯了听他的话时自备翻译系统。
“岳先生的意思是说,赵太守可以会打着要战马的幌子,退而求其次,索要粮草?”
“正是。”
宋姚:呵,真是想的比我哥长的都美!
想找她要粮食?别说门了,窗户都没有!
宋姚道:“等赵太守派的人来了,就说我同意一起出兵了。”
“什么?”
“少主,万万不可呀!”
“不过舍去些许粮草而已,少主又何必意气用事?”
连最稳重的朱先生都忍不住出言劝阻,想让她舍弃一些粮草,暂换片刻安宁。
宋姚没有说话,只是把目光放在了唯一没有开口的葛先生身上,“葛先生,你意下如何?”
葛先生道:“在下只知道,少主不是冲动的人,这样做必然有你的道理。”
这话充满了彩虹屁的味道,刘先生禁不住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神色里露出了些微的鄙夷。
——往日里怎么没发现,这姓葛的这么不要脸?溜须拍马的话简直是张口就来。
天知道,葛先生说的都是发自肺腑的大实话。
只是他这人生来就不喜欢有话直说,不故弄点玄虚心里就不得劲。
偏刘先生性子板正,最是看不惯他那副做派。
平常他说话拐弯抹角,故作高深,刘先生虽然也不喜欢,但也暗暗佩服他的急智。
可是今日这话,实在是让刘先生看不上。
不过,葛先生对刘先生的想法,完全不在意也就是了。
他在意的只有少主宋姚。
他觉得宋姚不是池中之物,自然就想跟着她混一份从龙之功。
所以,他说完之后,就笑吟吟地看向宋姚,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少主快夸我,快引我做知己”的气息。
宋姚看得好笑,却也顺着他的心思点了点头,赞道:“先生果然敏锐。”
葛先生瞬间就笑眯了眼,颇为得意地扫了刘先生一眼,仿佛在说:我知道你妒忌我。
只是鄙视他的刘先生:“…………”
——如果这样想,能让你高兴的话。
第132章 商途与仕途
对于这两个同僚之间的眉眼官司,朱先生和葛先生一向是不大理会的,这一次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