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身过去的时候，肖夫人叫住了肖葳涵。
“我们，能谈谈吗？”
肖葳涵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好谈的，见一面，然后将当年的事情说开，要不悔过痛哭流涕，要不双方单纯的母女之间叙旧，她们好像也没多少的旧情可叙。
医院门口的粥店里，肖葳涵给顾起楠打包了一份准备一会儿带给她，看着坐在她面前拘束不已的肖夫人，十年的时间她好像苍老了几十岁，满面愁容，时间也打磨掉了她的棱角，记忆中那个歇斯底里的贵妇人变成了一个唯唯诺诺为生活所困的普通人。
“葳涵！”肖夫人张了张嘴，叫住肖葳涵是下意识的动作，面对面的坐到一起了又不知道该问什么。
肖葳涵这一刻觉得自己挺傻的，为了这样的人活在痛苦之中走不出来，将自己的人生过得一塌糊涂。
“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挺好！没有被人打死，也没有露宿街头，身上不过背着几百万的债务罢了，要不了她的命。
肖葳涵觉得自己应该嘲讽一顿，话到了嘴边变成了，“挺好的。”
事情都过去了，没必要把自己的伤疤揭开让她人愧疚。
再说了，如果肖夫人是真的愧疚，她也不会连一句道歉都说不出口。
肖夫人看着肖葳涵，恍惚之中好像又看到了十八岁的她。
“如果你只是要说这些，那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请你们不要打扰我的生活。”周围是厚重的粥香，肖葳涵敏锐的闻到一股干桂花的味道，浓郁馥雅，她想到了小时候，小时候家门口也有一棵开花香气浓郁的桂花，一眨眼，原来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看着她就要离开，肖夫人拉住她。
“夕，夕月，阿琼，你，你还没有见过，你们是亲姐弟。”
肖葳涵松开她的手，“算了吧，何必自讨没趣呢。”
“我是肖葳涵，只是碰巧姓肖而已，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她一开口，肖葳涵反倒是松了一口气，“过去的事我不是不想追究，只是觉得没什么意义，你们就是以死谢罪除了让我一时痛快也不会有其他的了。”
“没什么姐妹情深，以后见了我躲着点就行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肖夫人有些无措，面对肖葳涵的话既庆幸又懊恼，“我求求你，将来，将来你能不能帮衬一下你弟弟，他是个好孩子。”
肖夫人一生活在重男轻女的家庭，明明自己也是受害者，她却深不知反倒是继续去加害自己的孩子，这种观念没有了修改的余地已经深入骨髓变成了执念。
她看得清楚，肖夕月自己都自顾不暇，照顾肖琼就更不用说了，哪怕她现在百年，肖夕月也不会管肖琼的死活。
肖葳涵简直要被她的无耻给气笑了。
“帮他？以什么立场？因为他被抛弃十八岁四处流浪无家可归负债百万亲姐姐的身份？还是以被他打得奄奄一息你们助攻的冤大头身份？其实我应该谢谢你们，没有你们，我也许这辈子就在小镇学习嫁人留在当地做个普通的老师，一辈子平凡的过去了。要不是你们，我这辈子都不会接触百万以上为单位的财物，这辈子也不会体验一把四海为家的感觉。”肖葳涵声音平静，事情真正说开了，她心里那丝难过才会释怀，“我说了，希望你们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想。你们不会想体验一把被人追债威胁的感觉。”
“不信，你们可以试试。”
十八岁之前的肖葳涵天真愚蠢，真正让她成长起来的，是那场漫无止境的黑暗。
看着肖葳涵离开，肖夫人深感无力，她知道肖葳涵有能力让他们的日子更加难过，可是她不明白明明事情都过去了，她现在已经过的很好了，为什么还不愿意原谅他们。
外面。
阳光炽热，柏油路上被晒得发亮，店对面的阴凉地里，顾起楠靠在车边抽烟，看到肖葳涵第一时间把烟给掐了。
“你不是去工作室了吗？”肖葳涵快步走过去，“这边不能停车。”
顾起楠：“我知道，已经罚过了。”
罚款的单子还在车上，保安室的大爷瞪了他半天，好像他是来医院偷孩子的一样。
“什么时候来的？”肖葳涵将粥给他，“既然你来了我就不给你送了，我自己打车回去，你去忙吧。”
顾起楠没说他是看见肖葳涵和肖夫人进的粥店，肖葳涵有心结他知道，这个结是外人解不开的，需要她自己去解决，现在看来，和肖夫人见一面，将所有的事情说开，她才会更轻松。
“不忙了。”顾起楠发动车子，“休息一段时间，我准备带你跟顾肖回一趟鸿水。”
鸿水是肖葳涵小时候长大的那个江南小镇。
看见她有些诧异，顾起楠笑着凑过去亲了她一下，“没什么别的想法，就是想让顾肖看看见证父母爱情的地方。”看看他妈妈的故乡，烟雨浓淡，四季朦胧。
“.......他才两岁四个月。”
“嗯，他要是大了就不带他了。”
看着他的侧脸，肖葳涵好像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她一路坦荡摸黑的闯过来，披荆斩棘摸爬滚打，一身伤痕的被剥离开暴晒在阳光之下，哪怕明天是死亡，她也能够无憾的笑着面对。
“我觉得，魏禾说的一句话挺对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