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嘉越看着她仿佛食欲不振的样子，问道：“你今天胃口不好吗？”
阮桃桃茫然抬头，回答：“没有啊。”
邹嘉越：“我看你不是很想吃的样子……”
“我这是吃得秀气……”
邹嘉越：“……”
他犹豫了半晌，还是忍不住说：“我见过你早自习偷偷吃包子的样子……”
阮桃桃：“……”
“三口一个。”他补充着。
“……闭嘴吧你。”桃大王恼羞成怒。
*
两个人这顿饭吃得很慢，因为阮桃桃总是忍不住问很多问题。
“你以后真的打算去意宁大学吗？”阮桃桃卷了一叉子意面，问道。
邹嘉越点了点头，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阮桃桃很开心的样子，她转了转叉子，鼓足了勇气低声说：“那意宁大学也是我的目标大学了。”
这句话，她希望邹嘉越听见又希望他听不见。
邹嘉越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始终没有说出来。
低垂的眼眸下，掩住了少年复杂的思绪。
他看得出阮桃桃对他有好感，也看得出她一次次小心的试探。
邹嘉越内心充满了心酸与歉意。
前途尚未可知，他纵然对自己有九成的信心，但也不是听不到学校里那些风言风语。
他去交作业的时候听到过罗鑫的冷嘲热讽，也听过郭萱的恶意言语，见过同学们的议论纷纷，也见过老师眼底的叹息。
还不知道家里的情况究竟会糟到什么样子，如果他回应了阮桃桃，会不会连累她也经受这些本就该她无关的嘲讽？
最终，邹嘉越也没有吐露心意。
阮桃桃眼中的光一寸寸暗了下来。
她不确定邹嘉越有没有听到。
可她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丝执拗，比起回家之后独自辗转反侧，猜测着邹嘉越今天究竟有没有听到自己的话，她更愿意此时厚着脸皮再问上一问。
阮桃桃想清楚之后，暗暗深吸了口气，她看着邹嘉越，叫他的名字：“邹嘉越。”
邹嘉越抬起头，看清阮桃桃的神色，对她接下来想说什么有种莫名强烈的预感。
他不忍心看着阮桃桃露出失望的神情，下意识想阻止。
邹嘉越抢在她前面开了口：“桃桃。”
阮桃桃愣了一下，这是邹嘉越第一次不带姓的叫她的名字。
她忽然就忘了自己想说的话，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邹嘉越沉默两秒，微笑了起来，他低声说：“我们意宁大学见，好吗？”
阮桃桃的嘴角越翘越高，她刚刚生怕邹嘉越会说‘我只拿你当普通朋友’。
虽然这话说的不太明白，但最起码大方向是好的。
那就慢慢来吧，反正来日方长。
阮桃桃十分容易满足地想着。
两个人吃完饭已经快要八点了。
天已经黑了，邹嘉越执意送阮桃桃回家。
“我坐公交车回去很方便的，这里比学校门口那个站还方便，下了车就是我家小区门口。”阮桃桃还在挣扎着要拒绝，“而且你家那么远，你早点回去吧。”
邹嘉越根本不听，他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说：“是挺晚了，打车送你回去吧。”
阮桃桃拧不过她，最终还是上了车。
眼看快到自家小区门口了，阮桃桃拉了拉邹嘉越的袖子，似乎有话要说。
邹嘉越将耳朵凑了过去。
阮桃桃低声说：“你一会不要下车送我了，不然你重新打车，还要重新付起步价。”
邹嘉越无奈地笑，说：“之前没看出来，你还挺精打细算的。”
阮桃桃微微抬了抬下巴，有些骄傲地说：“我属于实用数学派，和你们这些理论派不同的。”
看邹嘉越没有答应，阮桃桃有点着急地晃了晃他的袖子，强调着：“听见没有！”
司机师傅同时也开了口：“丽景小区到了。”
邹嘉越抬头看了眼，是个不错的住宅区，安保应该不错。
他沉吟片刻，妥协道：“那你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阮桃桃笑着答应了。
她下了车，邹嘉越看着她的背影，内心没由来地一阵收紧，像是被一只手握住了心脏。
他忍不住唤她的名字：“阮桃桃。”
阮桃桃下意识回了头。
邹嘉越也呆住了，不明白自己刚刚为什么会喊她。
良久，邹嘉越说：“好好学习。”
阮桃桃脸上期待的神情瞬间破灭，木然回道：“哦。”
*
出租车开不进别墅区，邹嘉越下了车往回走。
快到他家那栋的时候，迎面走来了一群样子看起来不太好惹的人，奇怪的是这些人走得拘谨又匆忙。
邹嘉越面不斜视地和他们擦肩而过。
这群人走过后，邹嘉越的脚步忽然顿了一下，他回头看了眼他们逐渐凌乱的步伐，心跳猛然停摆了一秒。
反应过来后，邹嘉越疯了似的往家里跑。
院子的大门敞开着，庭院里似乎躺着一个人。
邹嘉越眉心跳了一下，他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父亲正瘫在三楼书房的窗边哭泣，见到他，失声痛呼：“嘉越啊——”
那声音，从那晚开始一直回荡在邹嘉越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