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轲:“……”
意境什么的,全都没了。
唐公子的文雅多才,只能窥见,藏得太深,偶尔露出一丝都像是假的、那是用来唬不熟的人的。
近些天的烦闷一溜烟散了,裴青轲眉间隐藏的愁云不再,语气也不复刚才沉重,轻巧又解释了一遍,“不是这样的。”
唐潇:???
“你不是老鼠,那是猫吗?”
裴青轲抬手,指尖微动,将笔从他手中挑出,用末端敲敲他的额头,而后点了点那株雪莲,“它长在半山腰,只在夜间开放,是淡红色的。”
唐潇没顾上听,急忙捏住笔,不让它再往下落,“别别别,墨还没干呢!”
他很宝贝这幅画,不然也不会在被吓到的时候手依旧稳当,自然不会让人随便破坏。
哪怕这个人也出现在画里。
她的信中有“影月雪莲”这个名字,他查了许多典籍才找到这是个什么东西。
但介绍的书上只是简单写了,这东西生长在雪山上,喜低温,别的便没有了,连个插画都没有。
他便只能靠想象画了这么一幅画。
这画看起来简单,用色也不多,但他却已经画了有几天了,现在还在调整弄色。
唐潇把笔从她手中抽出,“在我心中它就是这样的。”
他笑着瞟了她一眼,“我的画,我想画成什么样子就画成什么样子,你如果想要长在半山腰上夜间开放的花,那你就自己找去。”
裴青轲看他把笔搁上笔架,明知故问,“我没找到吗?”
唐潇打量着她,下巴微抬道:“我哪儿知道啊……不过也是,姐姐可是瑞王,要什么没有呢?”
裴青轲被他故作阴阳怪气的样子逗笑了,“你可真够没良心的,我给你寻药,你就这么挤兑我?”
“那……”唐潇眼睫快速翻飞,视线落在画中雪莲旁边的那个人的身上,“这幅画送你好了,不过还要等几天,等我画完。”
梅哲送信来的那日,他本来是想写一封回信的,可是任墨汁饱笔,在宣笺上泅染了几多黑点,也没想好写出什么。
“谢谢”二字太过浅薄,不足以表达出他真实所感,若是说“以后不用这般费心”,他又觉得这不是他想的。
他想让她为他这般费心。
一刻钟过去了,纸上除了几个墨点什么都没有,他索性收起纸,只让梅哲带了一句“谢谢”回去,剩下的,他想当面和她说。
不过等此时见到人,唐潇却觉得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你……最近事情还是很多吗?”他问。
裴青轲点了下头,“嗯,我后日要出丰都一趟。”
她“趟”字尾音才落,唐潇便问:“去多久?”
“九月中或是九月末回来。”
这么久?
可最近丰都不是不太平吗?
他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但听娘晚间吃饭时偶尔的一两句话,也能想出,她身为瑞王,现在可不是随便离开丰都的时候。
“我能问问……你要去哪里吗?”
裴青轲:“不能。”
朝中的事情,不能告诉他也很正常。
“哦……”唐潇不再追问,道:“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其实也不是不能,”裴青轲慢慢道:“和我说说,你为什么要画这幅画,我就告诉你。”
还有这种好事?
唐潇实话实话,“因为想送给你做谢礼。”
他说得坦坦荡荡,眼眸澄澈,没有任何躲闪。
裴青轲喉间微梗,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没好气道:“我出城寻药。”
已经是十六岁的公子了,唐楼墨或者唐正君就真的不教给他些什么吗?
比如女男有别,比如赠礼之意?
怎么还能和七年前一样呢?
语气这么不好,唐潇略带疑惑,“你不想去吗?寻什么药啊?给谁?”
“……”
这是不想去的问题?
看着那双杏眸,也不可能生气,再说细想想,还是觉得他有趣可笑——可以把人逗笑的那种可笑。
裴青轲压下唇角,道:“给允泽。”
“允……”唐潇才说出,便反应过来不对,立即闭上了嘴,上唇贴着下唇,一起抿回齿中,假装自己什么都没说过。
这可是当今圣上的名讳,她是能随便叫,他可不能。
裴青轲终于压不住了,笑道:“你随便说,我可以替你保密。”
这是能随便说的吗?!
唐潇松开咬着的唇肉,“什么药?”
“不知道,”裴青轲道:“只有在武林大会上,亲自见到制毒的人才能知道。”
听到“武林大会”四个字,唐潇双眼一亮,脱口而出,“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才说完,便自己冷静了下来,“嗯……算了,你有要事,我娘也不会让我出城……”
看他垂下的眼角,裴青轲沉吟两息,道:“我可以试试。”
“什么?”
“我说,我可以试试,我明日去和唐丞相说……你就装什么都不知道便好。”
唐潇眨巴眨巴眼,“……你要怎么和我娘说?”
裴青轲袖间微动,一件物什滑到手中,抬手轻轻敲了下他的脑袋,“装不知道,别多问。”
说罢,她将那件东西放在桌上,转过身出门,脚尖轻点,翻|墙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