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氏道:“两人天天疯跑,别丢了,还是收起来吧,跟那对银锞子收在一起。”
说着找出两只荷包,粉红缎面绣玉簪花的给杨婵, 宝蓝色缎面绣忍冬花的给杨怀宣,将金牛和玉兔分别放了进去。
杨妧又把金豆子一股脑倒出来,“这是给我的,数数有几粒。”
小小的卵圆形, 黄豆粒大小,而且脐部捏着褶子,栩栩如生金光灿灿。
杨妧一五一十地数完,捧了满手,乐呵呵地说:“共是六十六颗,大吉大利。”
关氏撑开荷包,杨妧松开手,金豆子如雨点般落进去,启唇笑道:“要是天上能下金豆子就好了。对了,老夫人身体怎么样,找你就为这事?”
杨妧迟疑了下才道:“她问我对廖十四印象如何,估计着是想结亲。”
“我看出来了,今儿张夫人对廖太太格外热忱,”关氏瞟着杨妧明显变得暗淡的神色,问道:“你怎么回答?”
“实话实说,虽然我看廖十四不太顺眼,但楚家跟廖家结亲还是挺好的,一家是权贵,一家是清流,一文一武相互帮扶,大家都得益。”
说完,杨妧突然反应过来,秦老夫人给楚昕定亲完全没有必要征询一个晚辈远亲的看法。
是不是觉得她跟楚昕来往太近,特地给她提个醒儿?
这才是秦老夫人找她的真正目的吧。
想到此,杨妧顿觉眼前的荷包无比碍眼,连金豆子都没有那么让人愉悦了。
一直沉闷了好几天,直到上元节,杨妧才又振奋起来,兴致勃勃地跟刘嫂子学着用豆面做兔子灯、猴儿灯还有猪头灯。
灯芯是用竹签卷一层薄薄的棉花,蘸上豆油。
三个小孩子捧着灯挨个屋子转两圈,意喻着家里每一处都亮亮堂堂,没有龌龊阴私之事。
正月十五,阖家团圆,大家围在一起吃元宵。
隔天正月十六,余新梅和明心兰终于得闲,约杨妧去逛灯会。
杨妧本想带两个小的一起,关氏怕拖累着杨妧没法玩,也怕人多看不住被拐走,便拘着没让。
余新梅她们来得早,天色尚未黑透,西天的云霞一片绚烂。
杨妧饭还没吃完,匆匆忙忙换了衣裳,带着清娘往外走。
不等出门就听到顾常宝的大嗓门,“积水潭有什么好,都是老一套,哪儿比得上东安门热闹,年年都有新光景。对了,丑话说在前头,不要让我去猜灯谜,小爷没兴趣。”
余新梅讥诮道:“切,没兴趣?是猜不出来吧。”
明心兰“咯咯”笑得欢畅。
杨妧情不自禁地弯起唇角,迈出门槛。
门外不仅站着一身绯衣极其张扬的顾常宝,余新梅的三哥余新舲也在。
余新梅和明心兰则坐在车里,开着车窗往外张望,瞧见杨妧,余新梅立刻问道:“阿妧,你说去哪里,积水潭还是东安门?”
东安门离双碾街不远,灯市很大,可人也多,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积水潭周围大都是富贵人家,灯少却胜在一个精字。
杨妧存着小心思,今天蹭余家的马车到积水潭转一圈,明天可以带杨婵他们到双碾街逛逛。
遂道:“我想去积水潭。”
话音刚落,就见顾常宝翻身上马,“嗖”地蹿了出去。
余新梅笑呵呵地说:“不用管他,信不信,他一准儿在积水潭等着。”
杨妧揶揄道:“我们原本也没打算管。”
余新梅 “腾”地红了脸。
杨妧看在眼里,别有意味地捅一下明心兰臂弯,“这才两个月没见面,我怎么有种隔世之感,发生了什么事儿?”
“我也不清楚,”明心兰慢条斯理地说,“腊月里,我家去送年节礼,瞧见顾家马车,初八那天我去拜年,恰好跟顾三爷走个正着;刚才我先到余家,在门口又见到顾三爷。阿妧,你说巧不巧?”
“真是巧得不能再巧了。”杨妧学着明心兰的语气,拖长了腔调。
余新梅分辩道:“我们两家本来就有交情,别瞎猜好不好?心兰倒是真有事儿。”
杨妧飞快地支棱起耳朵。
明心兰大大方方地说:“我娘相中了林四爷,过完上元节议亲。”
“恭喜,这门亲事极好。”
“我不觉得,”余新梅道:“定国公府里确实不错,可林四爷……我只远远见过他两回,感觉不太爱说话,年纪也大,都二十多岁了吧。”
林四爷名林牧阳,今年二十一,比明心兰大七岁。
前世明心兰便嫁的林四爷。
林四爷很宠他的小妻子,又因是家中幼子,无需支应门户,只掌管着几间铺子。两人靠着定国公这座大靠山,不愁吃不愁喝,过得极其逍遥,跟神仙似的。
杨妧笑盈盈地说:“年纪大点会照顾人,没什么不好。至于不爱说话……他在外面话少,说不定回家之后就打开了话匣子。”
不像陆知海,对着文人墨客、红颜知己,那叫一个幽默风趣妙语如珠,可见到她就像锯了嘴的闷葫芦,除了让她筹措银子准备衣物,再没有别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