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没有正经事情做,除了到西郊跑马就是在满京都溜达,看见不顺眼的事情就爱伸手掺和一下。
往好听里说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实际上是闲得无聊给自己找乐子。
单是闹到御前的官司, 每年至少五六次。
自打杨妧进京, 楚昕仿佛变了个人, 不再像先前那般顽劣,而是学会了承担责任。
修缮仓场那会儿正是大夏天,哪怕在树荫下坐着不动都是一身汗,楚昕却骑着马到乡野间因为一根木条是三百文还是四百文,跟农夫们争吵得脸红脖子粗。
好几次, 含光以为楚昕会半路撂挑子,没想到他硬是坚持下来,把差事做得相当漂亮。
这其中杨妧功不可没。
含光亲眼看到楚昕怒气冲冲地外面回来,可到霜醉居待上片刻, 总能眉开眼笑地出来。
有时候他也会好奇,杨妧到底对楚昕说了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功效。
楚昕完成一桩差事再接一桩,桩桩办得圆满,而且如愿以偿地来从军。
放到两年前,谁会相信?
秦老夫人可是拍得桌子“咚咚”响,“我就这么一个孙子,不能离开眼前,他上哪儿我都得跟着。”
若没有杨妧出谋划策从中周旋,楚昕还是被困在京都出不了门。
一夜北风紧,待到天明,却是艳阳高照。
路边积雪经过这几天风吹日晒,已然尽数化净。
含光夜里歇在总兵府,大清早先到客栈溜达一圈,跟送信的客商交待几句,又马不停蹄地赶去军营。
楚昕在马棚里。
枣红马刚吃完黑豆跟干草,正舒舒服服地让楚昕帮他梳毛。
瞧见含光,枣红马先打了两个响鼻,楚昕侧头问道:“安排妥了?”
含光“嗯”一声,谨慎地回答:“是真定府贩毛皮的行商,姓武,在宣府和京都都有分号。信会转到京都分号,再送到漆器铺子。”
到了漆器铺子,掌柜自会打发伙计送往四条胡同。
两人说了会儿话,“痦子”等兵士才陆陆续续地过来牵马。
一行人策马走出营帐,大门口赫然等着窦笑菊。
窦笑菊穿件大红色羽缎斗篷,里面是宝蓝色缎面长衫,墨发用宝蓝色绸带扎起,高高地束在头顶,看上去英姿飒爽。
在她身边,站着两个同样做男子打扮的侍女。
“世子早,”窦笑菊笑靥如花,抱拳向他行礼。
楚昕脸色沉下来,“我没说带你。”
“世子真小气,”窦笑菊嘟着嘴,歪头道:“顺路还不成?岭山又不是您家开的,难道只能世子去,别人都不许去?”
楚昕冷冷地打量她两眼,“那你先走,别跟在我们后面。”
“走就走,”窦笑菊翻身上马,轻笑道:“楚世子,山底再见咯。”
甩起马鞭,喝声“驾”,白马疾驰而去,瞬息不见了人影。
楚昕举起马鞭,“收队回营!”
“痦子”不解地问:“头儿,咱们不去打猎了?”
“去个屁!”楚昕扫视一遍几位同样目露不解的兵士,沉声道:“如果这是打仗,咱们的行动计划已经泄漏了,瓦剌人已经在前面设了埋伏,你们还要去送死?”
“痦子”赔着小心道:“窦姑娘怎么能说是瓦剌人,她天天在军营里转悠,兄弟们谁不认识她?”
“平常就要按照战时状态来训练,”楚昕傲然看着他,“什么时候你们嘴上有了把门的,咱们的行动不透露出去再说……回去吧,一刻钟后,校武场集合。”
调转马头当先回营。
“痦子”往窦笑菊离开的方向看了看,支吾道:“窦姑娘怎么办?”
有位个子稍矮的兵士骂一句:“管她狗屁的窦姑娘,头儿已经生气了,真是晦气,野味吃不上,还脱不过一顿罚。”
一众人骂骂咧咧地到马棚栓好马接着赶到校武场。
楚昕负手站在一堆沙袋前,北风吹动他的衣襟猎猎作响,而束发的绸带就在耳边飞扬,使得那张俊脸格外多了些冷厉与桀骜。
“绑上沙袋,每人先跑十圈,”楚昕弯腰拎起两只沙袋,分别捆在小腿上,跳两下感觉捆结实了,迈开大步往前跑。
一只沙袋十五斤,两只就是三十斤,跟他们打仗穿的护甲差不多重。
平常多练习负重跑,打仗才能冲得上去,撤退也能跑得利落。
十圈跑完,大家都呼哧带喘,“痦子”更是满脸汗珠子,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楚昕却仍是气息平缓,冷冷地环视着大家,“去兵器库选枪,进行刺杀训练。”
他们练得热火朝天,城外的土地庙门口,窦笑菊坐在门槛上正翘首以待。
土地庙是从营地到岭山的必经之路,窦笑菊已经在此等了一阵子了,却仍旧不见楚昕的人影。
窦笑菊吩咐侍女,“六月,你回头迎一迎,看怎么回事?”
六月拍马沿着来时路往回走,跑了约莫五里路,又转回土地庙,“姑娘,没见人来。”
窦笑菊“霍地”站起身,二话不说,上马往军营里奔。
隔着老远,窦笑菊就看到楚昕带着他那帮手下在演练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