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见楚昕跪下,她也跟着跪下。
楚昕朗声道:“臣携妻杨氏叩谢圣恩。”
过了会儿,才听到元煦帝的声音,“起来吧,看座。”
楚昕大喇喇地坐下了,杨妧没敢坐正,挺直腰背坐了椅子半边。
元煦帝眸中带笑,“听说昨天好几条街上的商贩,生意都不做了,追着你那迎亲队伍抢铜钱,你撒出去不少银子?”
“都是顾老三出的馊主意,他说这辈子就娶一次媳妇,得好好张罗。”楚昕张嘴便把锅扣在顾常宝头上,接着“嘿嘿”一笑,“臣觉得也有几分道理,如今太平盛世百姓安康,花钱让大家都乐呵乐呵。”
元煦帝不甚在意。
楚昕的品行他知道,无法无天了好几年,从去年开始才改弦更张干了几件正经事,成亲这种大喜事,故态复萌嘚瑟一阵子也在情理之中。
倒是着意地打量杨妧好几眼。
模样能入眼,跟宫里的美人无法比肩,比起楚昕也差些,但是一双眼生得好,眸光静而且亮,这点比楚昕强。
他让人查过杨妧的家世。
果真如楚贵妃所言,只是个普通官员,但杨溥跟杨洛官声也都不错,能够克己奉公,若有机会倒可以用一用。
元煦帝对几位肱股之臣的心思也颇为复杂,既希望他们的儿孙有出息,能继续辅佐自己,也但又怕他们太有出息了,生出二心。
楚家倒是例外,三代单传,子嗣太单薄了,怎么折腾也翻不出浪花来。
元煦帝劝勉楚昕几句,说了些早日开枝散叶的话,打发他们出来了。
楚昕跟杨妧接着去了储秀宫。
没想到安郡王妃也在,脸色不太好看,眼底有些红,似是刚哭过。
杨妧屈膝行了礼,安郡王妃勉强挤出个笑容,“恭贺两位新婚,不耽搁你们说话,我先告辞。”
方姑姑代楚贵妃送客。
楚昕对杨妧道:“我今天把请封折子送到礼部,等你的封诰下来,便用不着跟那些不相干的人行礼。”
杨妧微笑,小声道:“弯下腿而已,不费力,就是封诰下来,见到皇室也得行礼。”
楚贵妃看着楚昕满脸喜色,叙了几句闲话,笑道:“王俭说要送你几盆菊花做贺礼,你拣着喜欢的挑,回府的时候顺便带回去。”
绿枝引着楚昕去挑菊花。
杨妧猜想楚贵妃是有话对自己说,不安地拧了拧手里的帕子。
楚贵妃神情严肃,“原本我没看好你,但昕哥儿心眼儿实脾气犟,少不得要遂他的心。既然你们已经成亲,别的我不多说,有句话想交代你。宣府是楚家的根基所在,绝对不能撒手。现今是国公爷守着,往后就要交在昕哥儿手里……你们聚少离多,别让我听到什么风声。”
杨妧“噗通”跪在地上,“我跟世子成亲头一日,娘娘为何口出此言?”
楚贵妃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轻蔑,“只是给你提个醒儿罢了,量你也不敢,起来吧。”
杨妧仍跪着,“我的确不敢违背伦理,也是不能、不愿,世子待我情深,我亦心悦世子,这世间再无第二人比世子更值得。”
楚贵妃轻叹一声,“起来吧,是我说错了话。”默了默,续道:“卫国公府里不怎么安生,郡王妃说静雅与仪宾不睦,心有苦衷。可再有苦衷,也不能不守妇道。”
杨妧愕然。
难道静雅……可她五月才成亲,到现在尚未满三个月。
直到坐上马车,杨妧还是不能从震惊中平静下来。
跟前世一样,卫国公的侄子血气亏缺,在房事上心有余而力不足,静雅便召了家里模样周正的仆从进屋。
安郡王妃竟然还有脸到楚贵妃面前哭诉。
杨妧半点不同情静雅,反而为将来的进士陆凡枝捏了把汗。
但愿这世,他不要遇见静雅才好。
回府后,楚昕把六盆花显摆给秦老夫人看,“王俭孝敬的,这盆叫做素线金珠,那盆叫赤线金珠,最好的几盆送到乾清宫了,这也是品相极好的,余下还有十几盆打算在菊花会上摆。”
赤线金珠是花瓣细长如线,呈红色,顶端卷曲成球状,却是金黄色的。
秦老夫人仔细打量着,“果真好看,也喜庆。都说王俭爱花如命,平常人一盆都讨不出来,难得愿意送给你。”
楚昕一脸得意,“他庆贺我大婚,他那干儿子还给我磕头。”
秦老夫人抿唇笑,吩咐人把六盆花尽数摆到览胜阁,对楚钊道:“还是四丫头种的因。”
将前年进宫,王洪差点撞到杨妧之事说了说,“花再好,也比不过王洪的命贵重,王俭这是承四丫头的情。”
楚钊默了默,“娘的眼光好,给昕哥儿挑了个好媳妇。”
昨晚闹腾得晚,上午就四处奔波,杨妧着实累了,上了床一沾枕头就阖上眼。
楚昕却精神抖擞毫无倦意,看着臂弯里温柔乖顺的小脸,闻着她发间传来的丝丝幽香,心里痒得难受,又舍不得扰她安睡,只苦苦忍着。
虽然是种折磨,可心头却无比满足。
杨妧睡了足足大半个时辰才醒来,刚睁开眼,楚昕便凑上前,“妧妧,你睡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