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兰脸色灰败,“噗通”跪倒在地,“我不知道这是魏绣。”
她是真不知道。
朝廷中最忌讳提“谋反”两字,没有人说起魏绣,到了楚家之后,览胜阁只她和蕙兰以及两个粗使婆子,更没人懂魏绣。
杨妧才不管她知道不知道。
剑兰最大的错误是勾结外人陷害楚昕,知道魏绣也罢,不知道也罢,作为下人就不该把不明不白的东西带进来,更不该欺瞒主子。
杨妧劈头将长衫扔到她脸上,“若是世子爷穿出去,窦家人可以借此宣扬世子跟窦姑娘暗有情愫。窦姑娘是自甘下贱想上门为妾,你又是图什么,为钱财还是为名利?你的卖身契在楚家,就算你勾结了窦家,你也一辈子是楚家的奴才。”
剑兰一言不发。
杨妧并不一定非要问出个结果,左不过剑兰是不能留了,她图什么根本不重要。
杨妧扬声唤清娘,“她不是经常出府见窦家人吗,那就成全她,捆了送去窦家。”
“不!”剑兰尖叫道:“我不去,我是贵妃娘娘的人,娘娘嘱咐我贴身照顾世子,你不能轻易发落我。我要见世子爷,我要见世子爷。”
清娘伸手拽住她的胳膊,一弯一扽,极其利落地卸了关节,然后捏住剑兰腮帮子,将帕子团成团,塞进她口中。
剑兰疼得满脸都是汗珠子。
清娘轻蔑地道:“你若是老实点儿,也能免了这份疼。真是舒坦日子过够了,平白给自己找罪受。”
使个巧劲把剑兰的胳膊安上去,用两根布条结结实实地捆在身后。
杨妧道:“不是哭着喊着想见世子爷吗,让她在院子里等。”默一默,“把蕙兰叫来。”
蕙兰早就在墙根等着了,听说杨妧唤她,老老实实地跟在清娘身后走进东厢房,不等杨妧问话,连忙跪在地上,“我说,我什么都说。”
把她俩如何在铺子里“偶遇”窦太太,窦太太如何亲切地帮忙缝衣衫送裙子,剑兰又是怎样起了二心的话原原本本说了遍。
杨妧不怒反笑,“剑兰想伺候世子爷,你也这样想?”
“没有,”蕙兰急忙撇清自己,“求夫人明察,奴婢从来没有这种想法,也不敢痴心妄想。奴婢知道自己错了,单凭夫人处置。”
“我没那个本事处置你们,”杨妧突然感觉有些疲惫,无力地挥挥手,“你也去外面等着吧,世子爷说不定快回来了。如果他想纳了你们,我绝无二话,立刻收拾屋子布置花烛。”
蕙兰“咚咚”磕头,“夫人明鉴,奴婢宁愿一辈子为奴为婢,也不愿当妾。”
她磕得重,脑门顿时紫红一片,隐隐有血渍渗出来。
杨妧扫她两眼,平静地说:“这话你对世子爷讲,让他看着处置……”
第139章
黄昏的风透过洞开的窗棂徐徐而来, 夹杂着不知名的花香和草香。
日影早已西移,把天际晕染得五彩斑斓。
杨妧两手托腮望着那两架紫藤发呆。
青菱往茶盅里续上半盏茶,呈在杨妧面前, 轻声道:“夫人可是觉得委屈了?”
楚昕在京都就招惹了无数烂桃花, 到了宣府仍是不得清闲。
便是她看着都觉得心累, 何况杨妧还得亲力亲为地跟着收拾?
“不委屈, ”杨妧仍是看着窗外, 半晌回过头,长叹两声,“只是心里有点不舒服。但是, 人生在世哪里会称心合意?嫁到楚家, 我挺知足的。祖母待我如同亲孙女,母亲虽然性子清冷,但也没苛责我,阿映跟我更是无话不谈……世子,这也不是世子的错, 谁让他是个香饽饽, 谁见了都想啃一口?要是他生得丑一点就好了, 可是太丑我也瞧不上他。”
青菱“噗嗤”笑出声,“还好夫人想得开。”
杨妧端起茶盅抿两口。
不是她想得开,而是见过的太多了。
比如前世的自己、余新梅,甚至还有被禁闭在官庙清修的静雅,有几人在亲事上真正顺心顺意?
穷门小户整日劳苦为一日三餐发愁, 高门深院担心夫君另有所爱朝秦暮楚。
楚昕已经是非常好了。
杨妧再喝口茶,视线忽而凝住,再也移不开。
暮色里,楚昕穿着暗红色裋褐大步而来, 他走得那么快那么急,似乎只是一瞬,已经来到跟前。
杨妧放下茶盅张开双手,楚昕很自然地抱住她,垂首便去寻她的唇。
相呴以湿,相濡以沫,好半天才分开。
杨妧捏着鼻子抱怨,“一股子汗味,怎么不先换了衣裳?”
楚昕道:“你没给我找出来,不知道穿哪件。”抬手将她腮旁一缕碎发抿在耳后,对牢了她的目光,低低唤,“妧妧,妧妧。”
张臂将她箍在怀里。
柜子里的衣裳有得是,左边一半是他的,右边一半是她的,杨妧摆得整齐,拿出来一件就能换。
可他顾不上。
进门后,剑兰便扑在他脚前哀哀诉说,说杨妧容不下她,要将她送人。
蕙兰在旁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她俩是得了贵妃娘娘的旨意伺候他,不想离开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