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娘则双手抱胸站在梧桐树下,冷冷地旁观。
却不见杨妧的身影。
他心慌得厉害,急急地寻过来。
直到瞧见杨妧唇角的微笑,直到她习惯性地张开双臂,那一颗惶恐的心才得以安定。
所有人都觉得杨家高攀了楚家,杨妧要仰仗他的恩宠生活。
唯独楚昕明白,是他离不开杨妧。
杨妧不在,他空落得难受,杨妧来了,他的心才踏实,才愿意一步步朝着她想要的方向努力。
楚昕矮了身子,“我背你回去,你给我找衣裳,帮我洗头。”
杨妧“切”一声,“我自己长着脚,才不用你背。” 将手指扣在他指间,紧紧地握住。
暮光将两人的影子融在一处,拉得老长,分不清哪是他的,哪是她的。
回到正院,剑兰跟蕙兰都已不在了,杨妧没多问,陪楚昕到水井旁冲了澡。
吃晚饭的时候,清娘陪在桌前絮叨,“世子爷要去寻你,剑兰抱着他的腿不放,世子爷一脚踹在胸口,缓了好一阵子来回过气……含光送到窦家去了,蕙兰在外院关着,等天亮再找人牙子。”
杨妧小口喝着鲫鱼汤,“世子爷没问为什么处置她们?”
“没问,”清娘点着一盘菌菇炒鸡胸,“这个好吃,里面放了秦椒,稍有些辣,很下饭。”给自己再添半碗饭,续道:“只问了你打算怎么处置,就让人叫了含光来。世子信任夫人,夫人可不能因为这些事情置气。”
杨妧笑道:“我岂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你可曾见我胡乱发过脾气?”
“见过,”清娘毫不犹豫地说,“世子爷从宁夏回来,夫人可不就是劈头盖脸一顿打?”
“你!”杨妧被噎得说不出话。
“我没说错吧?”清娘“哈”一声,随即转了话题,“这次回京把那只小马驹带过来,让世子爷教您骑马,学会了咱也跟着去打猎。承影说山里东西不少,野兔、野狼、狍子都有,运气好还能遇见野猪。”
那头马驹叫“腾云”,是追风下的崽,刚满三岁,去年秋天陈文开始训练它,但是还没有人骑过。
杨妧颇为心动,等楚昕从外院吃饭回来,便提起此事。
楚昕笑道:“是个好主意,趁腾云还小,你把它驯服辖制住,以后便只听你的话……就像我一样,我也只听你的。”
“闭嘴!”杨妧嗔一句,“就知道乱说,我又不曾辖制你,也没这本事辖制你。”
楚昕“嘿嘿”傻笑,眼角瞥见墙上挂着的长剑,抬手取下,“络子旧了,你帮我结条新的换上。”
杨妧应声好。
楚昕拔剑出鞘,随意地挥舞几下,烛光被凌厉的剑气吹动,摇曳不止,映着满地的黑影跟着晃动。
楚昕道:“还是长剑顺手,剑身轻灵速度快,陌刀厚重劲道足,要是骑马,用长枪最合适,能挑能刺,抡起来又可抵挡箭矢。”
杨妧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笑容不自主地自眼角沁出。
这就是楚昕啊!
合该是征战沙场的将军,而不应困囿于内宅,被那些阴私手段所累。
楚昕被她灼目的笑晃了眼,慢慢收起剑,那股凌厉的寒气也一点点没入鞘中。
他轻声道:“你能辖制我,我是这剑,你就是与我相配的剑鞘,不管多少锋芒,在你面前,全都敛尽了。”
杨妧抿着嘴,面颊慢慢地热起来。
楚昕没过问剑兰跟蕙兰的事儿,严管事却把事情回到楚钊面前。
承影手里证据足,把剑兰跟窦太太见过几次,在哪里见的,传过几次信件都说得清楚明白。
下人跟府外之人勾结,不管在何处都是大忌。
这次能因为一己私欲勾结窦太太,谁知道下次会不会勾结瓦剌人?
楚钊冷声道:“杨氏职掌内宅,就按她说的办。蕙兰发卖到川地,不得踏入京都,也不得再入宣化城。剑兰……窦家怎么说?”
承影回道:“窦参将在军里未曾回府,我把人交给窦家管事了,说剑兰承蒙窦太太厚爱,几次三番私下相见,我家夫人特将人送给窦太太,免得互传信件多有不便……从窦家出来,见街旁酒馆尚未打烊,我就进去喝了两盅,发了几句牢骚。”
楚钊蹙眉,随即一点点松开,挥手道:“退下吧。”
承影行礼离开。
严管事不无担忧地说:“世子夫人到底年轻,气盛了些,只怕窦参将那边……”
“我觉得她处理的极好,”楚钊眸中含笑,“内宅的事就用内宅的方式解决,窦参将最应该做的是管好家眷,当家主母勾结别人家中的丫鬟所图为何?”略顿一顿,续道:“还是老夫人眼光准,给见明挑了个好媳妇。”
隔天,楚钊下令,闲杂人等不得随意踏入营地三尺,凡违背者,格杀勿论,若守卫擅自放行,以同等罪行论处。
营地一片哗然。
窦参将喜爱自个闺女是众所周知的。窦笑菊两三岁时,窦参将就把她放到马背上带到军里,一直到八九岁,后来窦笑菊学会骑马,自己骑匹小马驹跟在窦参将身后。
久而久之便养成了习惯。
除她之外,极少有闲人进出军营,这条律令无疑就是针对窦笑菊而颁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