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的聘礼多是字画瓷器,东西不实用,可价钱摆在这儿。
杨婉怕脸面不好看,就想为自己多要点嫁妆,而杨家经济一般,还有两个孙子尚未娶妻,不可能砸锅卖铁地把家底全给杨婉陪送过去。
所以杨婉时不时地跟秦氏闹。
而陆知萍得知嫁妆不多,当着杨家人的面儿含沙射影地提过两次,秦氏对陆家也颇有意见,还曾起过退亲的念头。
总而言之,亲事进展得颇为不顺。
关氏道:“如果许配个门户相当的,三四百两银子就很体面了,何至于全家都勒紧裤腰带省银子……阿妧你可得记着,你那些嫁妆可都是姑爷置办的,就是看这一点也得尽心尽力地伺候公婆照顾姑爷。”
“我记着呢,”杨妧小声嘀咕,“娘怎么不说说,楚家还得了我这么个好媳妇呢?”
关氏瞪着她笑。
没多大会儿,马车在头条胡同停下。
杨妧抬眸打量了一下屋舍。
房子不小,却挺旧,围墙破了好几处,大门的漆面也掉了,好在因为办喜事,贴着崭新的大红色双喜字,多少掩盖了木头的斑驳。
绕过影壁,便见地面挨挨挤挤摆着一地杨木箱笼,赵氏正颐指气使地吩咐抬嫁妆的汉子,“抬的时候留点神,别碰着磕着,都花银子做的。”
汉子憨厚地笑:“太太放心,这箱笼我一人都能搬动,磕不着。”
赵氏很得意,扬起下巴对杨妧道:“总共六十六抬嫁妆,虽然不如你的多,可都是真金白银置办的。”
二伯母柳氏抿了抿唇。
杨妧打量汉子两眼。
那人看上去实诚,其实精明得很。
说箱笼一人能搬动,不就暗指着里面没多少东西?
关氏和杨怀安留在外院帮忙照看发嫁妆,杨妧领着杨婵走进二门,迎面看到了大堂姐杨婳。
杨婳正值桃李年华,去年刚生育一子,身材不若少女时窈窕,脸颊也略显丰腴,却透出无法掩饰的成熟风韵。
较之青涩少女更加动人。
杨婳老远便漾出热情的笑,“是四妹妹吧,好几年不见,都快认不出你了。”
急走几步,握住杨妧的手上下打量番,视线在她发间镶着金刚石的蝴蝶簪上停了数息,笑道:“真是女大十八变,越长越漂亮,印象里四妹妹还梳着双丫髻,一边戴一朵绢花,转眼间都嫁人了。”
杨婳腕间戴一只翡翠镯子。
镯子成色极好,碧绿油亮的,曾经是秦氏的嫁妆,杨婳出嫁,秦氏便给了她。
杨妧认得这只镯子。
前世,在书房的罗汉榻上,杨婳白皙的手臂蛇一般缠在陆知海肩头,腕间镯子绿得刺目。
杨妧不动声色地挣脱杨婳的手,笑道:“三四年不见,大姐倒是一点没变,还是那么会说话。”
“哪里?被孩子拖累着,憔悴了许多。还是四妹妹和五妹妹有福气,家里使奴唤婢的,不用亲自喂养孩子。对了,你大姐夫今年过了童生试,明年秋闱要是能过,我们要来京都住一些时日,届时免不了叨扰你们。”
前世也是,杨婳和陈彦明进京备考。
杨家人多屋舍少,杨妧主动邀请两人到长兴侯府居住,还特意拨了个会做鲁菜的厨子过去伺候。
她诚心诚意待杨婳,没想到杨婳却勾搭上陆知海。
呵呵,真是讽刺。
这一世,杨妧绝对不会再做这种傻事。
可她仍旧笑着,满口答应,“大姐尽管来,姐夫若能高中,咱们阖家脸上都跟着荣耀……对了,五妹妹在哪里,家里婆婆和小姑托我带了添妆。”
杨婳指指西厢房,“祖母也在,我陪你进去。”
西厢房里不但秦氏在,杨姮和三堂姐杨媚也在。
杨媚长得像柳氏,圆脸,天生带着三分笑意,看着非常喜庆。
前后两世,杨妧跟二房相处的时日都不多,对杨媚也没什么印象,寒暄过几句,便示意青菱呈上礼物,“金如意是老夫人送的,婆婆给了块玉佩,这支钗是我小姑的礼。小姑下月出阁,被婆婆拘着不让出门,否则也想过来凑个热闹。”
杨婉看眼金钗,又掂起金如意试了试,脸上露出明显的欢喜,“真是破费了,你带了什么给我?”
杨妧奇道:“四月份不就给了你?是对石榴花簪头的金簪,祖母当时也在的。”
“是吗?”杨婉淡淡地说:“我还以为你忘了。”
“怎么可能忘记?我的首饰都入了册,从哪儿来的,到哪儿去了,记得一清二楚。”
杨姮在旁插嘴,“国公府家大业大,有得是银子,你多给五妹妹添点能怎么样?”
多添次妆确实不能怎样,但也没有这么正大光明讨要的。
杨妧无语,笑盈盈地问:“二姐姐成亲,我托大哥捎了首饰,不知道二姐姐打算用什么回礼?”
杨姮道:“你还缺这点回礼?真是越有钱越小气。对吧,三妹妹?”
杨媚只是笑,并不言语。
杨妧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二百两银票,没给杨婉,而是递给了秦氏,“祖母,这阵子家里花销大,多少添补些。国公府还有一堆事情,我就不多耽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