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涨红了脸不答话?,心里疑惑,杨玉出身低微,为何提起皇室秘辛如拨弄掌中棋子,很是耳聪目明的样子。
杨玉何等聪明,立时道,“那日驸马家女郎说的话?,若儿想是嫌污了耳朵,听过就忘呢。”
杜若越发诧异。
杨子佩曾说,杨玉的叔父教养了七八个美貌女子,言下之意——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卷到这里就结束了,主题是三女待选,如今杨玉胜券在握,杜若尚在两可之间,而子佩一脚踏空不知道前路如何,明天第三卷,谢谢各位陪伴。
◎61.门前旧行迹,一
大唐良贱分明, 律令‘当色为婚’,意即良贱绝对不能通婚,就?算纳妾, 也只能差一个等?级。良人即士庶, 也就?是官身与白身,官身自不待言, 白身百姓能进丁受田, 纳税之外不受制于人。
贱民就?不一样了, 杂户、官户、工乐户、官奴婢等?为官贱, 多由俘虏、犯人、流放等?来源, 如遇国家赦免, 尚有可能恢复庶民身份;而部曲、客女?、私奴婢等?私贱最最悲惨,依唐律等?同于资财、畜生, 漫说身家财产,就?连身体发?肤、儿女?血肉都属于主?人。
巨大的身份差异之下, 律令要求良人‘以婢为妾’流放一年半,‘以婢为妻’流放两年。
杨玉如果当真由白身豢养, 多半是客女?或者奴婢, 最多属于部曲之女?。
这种身份, 别说做寿王妃,就?连做亲王府没有品级的妾侍都算违法。
当然换个说法,刑不上大夫,大理寺也并不敢平白无故出头?捉皇子?的错处。可是册立皇子?正妃需要昭告天下,名分两个字,如何绕得过去?
再者,就?算寿王色令智昏,尽力一试, 惠妃难道也这般不管不顾?
杨玉见她色变,欣然微笑,点了点头?。
——厉害!
杜若心服口服,这才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呢。
永王刚送来榴花钗时她还?庆幸。永王的生母早逝,排行又小,惠妃估摸不放在心上。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头?上没有婆母便少了一多半的麻烦。
谁知?道半路杀出个李玙,生生搅和掉她大好前?程。
偏她思来想去,还?是只能低头?俯就?,从他身上下手?。如今第?一关虽过了,等?真的入府,还?不知?道这天魔星能生出多少花样为难人。
这般局面,倘若是杨玉来拆解,大约不费吹灰之力吧?
海桐端了托盘进来,轻手?轻脚放在案上,又一语不发?退了出去,从外头?合上房门,自己坐在台阶上守着。
杨玉看时,只见五瓣梅花形黑漆木盘上放了两只越州白瓷杯,两碟干果,杯中饮料呈胭脂红色,辛甜浓烈的香气扑鼻而来。
杜若暗笑海桐调皮,拿了玫瑰膏子?煮茶,只怕杨玉不喜欢。
杨玉不等?主?家请,已端起来尝了尝,口味清甜甘香,倒不似气味艳烈,便问。
“茶汤里放了什么?我喜欢它滋味浓郁。”
她一饮而尽,囫囵吞枣竟似尚未尽兴,伸出小舌头?在唇间一抹,极之诱惑。
两人性情竟如此相投。
杜若眼中闪过喜色,替她再倒一杯。
“加了枣子?、橘皮、薄荷。你喜欢,待会儿我送你一包带回家喝,送你参选的真是你叔父?”
“好呀。”
杨玉抿了抿唇角,随意笑道,“我家亲眷较旁人复杂些?,不说也罢。”
她拈了干栗细细剥皮。
“叔父教养我们姐妹专做打通关节之用,故而对内宫秘闻着意打听,时常教导。较之妹妹,自然更能得皇子?们青眼。”
说起这些?阴私事,她坦然自在,全无羞怯之意。
“不过妹妹必非池中之物。”
杨玉吃了干栗,又剥松仁,颈间细白肌肤被春光照的薄瓷般近乎通透。杜若暗暗慨叹,美到这个程度,出身又如此低微,直如孩童携重金游逛闹市,财已露白无力保护,何等?凶险。
偏她还?是满不在乎的模样。
杜若有些?担心,轻轻握着她手?腕。
“皇子?册妃天大的事,况且寿王又是惠妃娘娘的儿子?,圣人格外看重,单是选妾侍便这样大阵仗,真到选正房娘子?,不定怎样的名门淑女?才能满意。他当真能自专?”
“我管他能不能,”
杨玉撇唇一笑,“成与不成,都该他发?愁。”
到底是绝世的大美人儿,心气儿就?是高。
杜若叹了口气,暗忖话赶话的说到这里了,要是不问个明白,岂不是浪费了两人一见如故的缘分?只是这话难掂量轻重,说轻了,她不当一回事,说重了,倒像是看不起人,要点到为止,又要不显得太过刻意。
所以杜若把帕子?在嘴角摁了摁,仿佛感怀自家身世一般沉吟着道,“倘若是我,就?这么遥遥的看了两眼,他就?能有这般情意决心,实在难得,就?算最后做不到,我也念他的情。”
杨玉听出她话中感慨,将手?一挥,开玩笑般反问。
“照妹妹想,他这便算是捧出一颗赤诚真心吗?”
杜若不解。
杨玉低头?笑道,“寿王年幼天真,想法自然极端纯粹。”
“那?你对他呢?”
“对我而言,他和别的皇子?一样只是陌生人。我并不懂他款款深情从何而来。”
杜若大感意外,她还?以为杨玉与寿王早在咸宜婚礼上就?已经郎有情妾有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