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台点?头道是。
两人往外走?, 吴娘子与红药揪着热腾腾的心, 知道这是要?议李俶的婚事了。
吴娘子忧心忡忡。
“上回小圆回来, 面上瞧着还好, 夫妻俩亲亲热热。可那崔家姑娘谁知道究竟如何?再说我们大?郎是儿子, 女孩儿嘛, 顺着夫君些也没什么?,让我们大?郎在娘子跟前低眉顺眼, 何等委屈?”
红药捏着帕子在屋里?溜达了两圈。
她那只橘黄色狸花猫愈发?庞大?,弓背掂脚傍着她裙边走?, 鲜明?的斑纹映着红药的绿裙子,圆溜溜大?眼睛不时抬起来, 迷瞪迷瞪。
“崔家的不好, 可那个沈初音我也不喜欢!大?哥顶好娶个正经嫂子, 撵她走?。”
吴娘子哼笑了声,眸色带着几分疯狂。
“张良娣塞过来的人,又逼着大?郎把头生子落在她身上,这样姑娘,趁早借杜良娣的手打发?了也好!”
她说的痛快,却不知道这话对?红药来说是多大?的震动。
初音在李俶跟前三四?年,常做儿郎打扮,样貌不算出?挑, 可是痛快干脆,对?了李俶的性子,没多久就把思晦比下去了。
红药偏心思晦,所以不喜欢男不男女不女的初音。
可正因为初音瞧着不是寻常姑娘家温柔多情的样子,所以红药压根儿就没想过,她与李俶竟有男女之私。
吴娘子看出?女儿还没开窍,既好笑又疼爱,扳着她的脖子。
“你呀,你既然跟杜良娣较劲,又为何天天抱着她弟弟送你的猫?你是喜欢那猫,还是喜欢送猫的人?”
红药硬着脖子挣开吴娘子,把郁金黄抱起来放在窗台上。
这猫年岁大?了,腿脚不利落,后脚被竹帘麻绳线挂住,差点?摔个猫啃泥。
“杜家小郎君确实不错,年轻俊朗,前途无限,又知道你的根底,不会挑拣阿娘无甚靠山……不过你还是死心吧!杜良娣倘若失宠,杜家兴许会打你的主意,娶你来牢牢攀扯住太子,但是她地位越稳固,越要?把她弟弟往前拱,娶你,反而浪费与旁人结亲的机会。”
这话简直是往红药肺管子里?灌辣椒水,呛得她直咳嗽。
吴娘子替她拍背。
红药顺顺气,执拗地一昂头。
“阿娘别拿话堵我,你要?真?心满意思晦,早替我向阿耶开口了,何必等到杜良娣一手遮天时才说这话?你当初是怕我嫁了思晦,反替杜良娣添助力罢!不过我有大?哥,他会替我筹划的。”
这头李俶一路走?来亦是心事重重,待快进乐水居时,就听长生好意提醒。
“小王爷,您两手都握成拳头了。”
李俶负着气,或是要?借这股气性怒而生威的意思,并不领情,反随手摘了躞蹀带重重扔给长生。
“我见阿耶,你们谁都别进来!”
他回头吆喝章台。
“你也是!”
章台嗯了声,可是等李俶开步往里?走?时,他就像这番对?话并没发?生过一样,夹着脚步又跟上了。
李俶动了真?气,见了李玙第一句话便是。
“殿下!臣请单独回话!”
天气闷热,李玙额头上汗渍点?点?,以为这孩子又和杜若卯上了。
“不必,章台是孤的人。”
李俶脖子一梗。
“儿子知道,可他不是儿子的人!”
李玙顿觉可气可笑,接过果?儿递来的锦帕在额头摁了摁。
“你的人?你要?什么?人,你的嫡母、庶母,一不取你的性命,二不给你塞女人,你防备谁?”
李俶哑然,随即讪讪站直。
“……是,阿耶有什么?事吩咐儿子?”
“吩咐谈不上,小圆出?嫁前你诸多动作,以为杜良娣有意坑害,吓得姐妹俩一通胡闹,现在可知道错了?”
李玙冷冷看向李俶,加重了语气。
“广平王,宗室女的婚嫁,往大?了说能□□定国,说小了就是一门买卖。别说嫁个京里?的纨绔窝囊废,就算嫁去焉耆、回纥乃至吐蕃,从了老子从儿子,丈夫死了跟小叔子,亦属寻常。你闹什么?闹?欺负杜娘子不肯与你一般见识?”
李俶当时敢在背后挑拨,今日便不怕承认,沉稳地呼了口气,迎着李玙的目光不慌不忙。
“诚如殿下所言,既是一门买卖,儿子也想从中分一杯羹。”
李玙好奇了。
“你要?什么??”
“儿子可以娶崔氏女,但有三个条件。”
“哟呵,学会谈条件了?成,说说看。”李玙一摊手,给他机会发?言,自掀起衣袍洒然坐下。
日光掠过琉璃瓦,在地上投下璀璨变幻的影迹。
他把书房从高高在上仁山殿,搬到乐水居这??巴掌大?的耳房,简直是自甘堕落,安心要?走?高宗老路。
李俶的目光深了几分,紧紧盯着李玙的脸。
“其一,我要?在册妃同时,或者?错后一两个月,册立一位家世?高贵的孺人,倘若沈氏有孕在先,我要?保她的肚子;其二,红药的婚事让儿子做主。”
“第三条呢?”
端坐上首的人淡声问。
“要?说就痛痛快快一次说全,与人谈买卖,切忌拿腔作调,徒然招人怨恨,于事无补。”
这话听着就带情绪。
李俶权衡下利弊,大?着胆子道,“阿耶,韦家已倒,儿子……想去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