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见意就这么僵立在原地,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仿佛被人抛弃的小狗。
秦浩说:“以后知真姐也不会一直在,她会去外地读大学,还会很久不联系你。”
他停顿了下,“你现在就受不了了,以后受得了?”
方见意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秦浩踏出一步,“你总是抓不清重点。”
“那重点是什么?”方见意沉声问。
秦浩望着门前贴着的还崭新的对联,走出了电梯,“你想想吧。”
“想不明白,再继续想。”
第37章 37
什么叫想不明白继续想?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
方见意在床上翻了个身,枕着手臂,蜷缩着身子闷闷不乐,床架在他反复煎饼似的翻腾中发出吱呀的□□声。
午间的风开始变得凉爽,夏天居然在他的怅惘与踌躇中悄悄到来了。
居然已经有蝉在嘶喊乱叫了。
方见意百无聊赖,出门去。
杨梅上市了。
空气里有酸酸的果香味。
方见意买了一袋杨梅,沿着街边走边吃,嘴角染得发紫。
老大爷们在下棋,他凑过去看,他们严阵以待,“阿意小子,你可不能指指点点。”
观棋不语。
以往的方见意做不到,看一方要输了,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出声帮忙,形势反转,他又急了,给另一方出谋划策。
别人在下棋,他一个旁观者却是最忙的。
这会他没有心情插话,扯了扯嘴角,默默看着。
老大爷们又开口了,“怎么不见知真了?”
往日得空了,温知真总是被他缠着来轧马路,他看棋,她就在旁给他撑伞遮阳。
方见意又闷闷不乐起来,敷衍应了几句就走开了。
路过小公园,几个小孩在一大棵榕树上仰望着什么。
方见意走过来。
原来他们正在看蝉。
很高很高的枝丫上窝着扎堆的蝉,新蝉翅膀薄薄,身子颜色也不像后来的黑沉,有着说不出来的好看精巧,把小孩们眼馋得很。
方见意爬树能力没有消退,在小孩们的惊呼声中三两下就上了树。
可真高啊。
往下有些看头晕目眩。
方见意脱了薄外套,迅速一扑,衣服里满是“嘶啦——”、“嘶啦———”很长又急促的蝉鸣。
方见意下来,给小孩一人一只新蝉,然后在他们钦羡的目光中揣着剩下的一大把回家。
“嘶啦——”
“嘶啦——”
一大片夏天在他房间里居住。
方和与程芳芳在门外不堪其扰,让他放了这些蝉,他怎么都不肯,锁了房门在里面静静看蝉挪动鸣叫。
恰逢温知真回家来。
程芳芳请她过来劝说。
温知真就在门外跟他说话。
“阿意?”
在嘈杂没有规律的蝉鸣中,方见意清楚的接收到她的声音。
方见意没有应。
温知真沉默了一下,说:“把知了放了吧?”
语气干巴巴的。
似乎除此之外,她再也没有什么能跟他说的了。
方见意想起很多年前的夏天,他刚刚认识一群新伙伴,新鲜又腼腆,午时拘在她家一起玩耍,有一只哑蝉闯了进来,被他们拨弄得十分狼狈,她可怜它,劝说:放了吧。
今时不同往日。
竟是这样的境地了。
放了吧,她似乎不完全是在指蝉。
方见意感到难受,咬着牙,大喊:“不放,我不放!”
……
佘采的爸爸办五十岁寿宴,宴请了亲戚邻居到酒店吃饭,程芳芳已经先过去了。
方见意与方和姗姗来迟。
方见意总是在换季时候感冒发烧,刚从医院打完吊针,车窗开着,凉爽的风吹得人头皮酥麻。
方和在红灯前停下,升了窗至一溜缝,说:“别又发热了。”
方见意微眯着眼,不说话。
方和说:“这几天怎么了?恹恹的。”
方见意动了动身子,还是不说话。
绿灯亮了,车子发动,方见意突然开口:“爸,你有白头发了。”
方和笑了笑,“哪能没有。你都从我一手能抱住的小宝宝长到了一米八几的男人了。”
方见意摸了摸鼻子。
男人啊。
到了酒店,高朋满座。
方见意走到佘许旁边坐下,右手还有个空位置,起初没理会,后来温知真落座了,他顿时僵直了身子。
她原先去了趟洗手间。
筷碗碰撞声、祝贺声与大厅经理手握着对讲机的发出的细微电流声都迅速消退,他的世界静悄悄。
温知真的视线落在他的手背上,准确的说是手背的创口贴。
方见意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与肢体,等待着她问些什么说些什么。
但自始至终,她都只是安静吃饭,然后赶回学校上课了。
她周六的课程更加繁重。
方见意因生病食欲下降的胃口更不好了。
……
日子一天一天走,过了清明节,天气就要真正燥热起来了。
清明节,高三会放一天假。
方见意想到这,起身从窗户边往下看,正巧看见温知真与齐欣拉着箱子走回来。